溫嵇白什麼時候回來的不清楚。 但她的好日子的確到頭了倒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一個事。 公司裡幾乎所有人都在等溫嵇白找傅酌音的麻煩,包括傅酌音自己也在等,隻是還沒等來傅酌音倒黴日子,溫老板就病了。 傅酌音已經做好了他讓自己往東自己絕不往西,就算是被貶去掃廁所整理雜物間自己也絕不離開公司的準備,溫嵇白卻倒下了。 連日的舟車勞頓,結束在蘇州的工作後便立馬出國談了一筆大生意回來,還沒好好修整就回公司處理積攢了數天的工作文件,他發起高熱。 人病著,工作也不落下,說他一聲敬業都是不夠格,簡直就是要錢不要命。 “近期感冒咳嗽的人又多了起來,我看老板這情況挺嚴重的。” “話說這一整年也沒見他休息過,誰家賺錢有像他這樣賺的?” “可他最近對我們倒是不錯,至少沒讓我們跟著一塊加班,要換做以前,他不走誰敢走?” “老板要不拚命也不行啊,誰不知道他含著金湯匙出生,可生母一直沒受到家族承認,就老板同父異母的親哥哥,溫家那個手眼通天的嫡長子,可是一直把咱老板當做眼中釘肉中刺。” “每次隻要我們公司出一款新遊戲,不到三月就被同行照搬照抄過去,改個包裝換個名字,仗著財大氣粗完全不怕被告,不就是因為那些同行背後都有老板那位親哥哥的鼎力支持。” “這麼些年老板也一直沒跟對方打官司,那他也挺能忍。” “不忍還能怎麼辦?有錢能使鬼推磨,上了法庭也一樣,法律的天秤在人情世故,審時度勢中早就失衡。” 耳邊議論聲紛紛,話題不由就牽扯到那些不為人知的身世中。 傅酌音對這種隱晦早有所聞,甚至比同事們知道的還好多得多,畢竟她也算公司的肱骨之臣,老員工,甚至還親眼目睹過溫嵇白被他那位同父異母的親哥哥羞辱過。 思緒萬千,記憶翻轉,竟不自覺回想起當初不自量力把他攔在身後幫他說話的那一幕。 可他不稀罕,不稀罕也就算了,憑什麼指責她多管閑事。 她是為了誰才去頂那一句嘴? 當初年少氣盛,有多惱然,現在時移事異,很多心緒都變了。 那時候他倆不過初出茅廬,傅酌音還沒畢業,溫嵇白雖說還比自己強一點,可身世的緣故令他向來自卑於應對溫家眾人,又哪來的膽子能認為自己能應對得了行業內事事都能壓他們一頭的大佬? 人都是會長大的…… 何況眼下自己還當著同事的麵說他壞話,甚至還讓當事人給聽到了,怎能不說上一句尷尬呢? 傅酌音抬眼偷摸地覷了覷那頭的方向,心亂如麻,要不是同事們捅了捅她的手臂,揶揄地問自己打算怎麼收場,她都沒晃過神來。 有叩門聲傳來。 溫嵇白抬手抵著唇角咳嗽了一陣,嗓音沙啞地喊了一聲“進”。 目之所及之處,是傅酌音端著熱水過來。 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畢竟她剛才在所有人麵前落自己麵子,眼下想來應該是道歉來的。 隻是她或許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就是個鋸嘴葫蘆,長了張嘴卻從來不會說一句好聽的話,對著自己從來就隻有公事公辦,從不逾矩。 又或許,她會說好聽話,但這好聽話可能是對別人說,譬如趙之昂,又譬如其他。 反正,不會是自己這個事事壓她一頭的頂頭上司。 把水放下,又從兜裡摸出一盒藥,然後推到他麵前,小心翼翼的態度搞得跟毒品交易現場。 然後就沒有然後,跟個木頭樁子一樣邊上杵著。 你指望她說句話吧,她倒好,誠心跟你作對似的。 溫嵇白捏了捏眉心,到底先低頭開了口:“還有事?” 她不走,目光就那樣虎視眈眈地在邊上盯著你瞧,那種審視的目光是自上而下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好似能把你五臟六腑都瞧個徹底,是個正常人都挨不住。 傅酌音職業微笑:“您有什麼事都可以交代我來辦。” “你很閑?” 傅酌音忙不迭點頭。 她現在就算再忙,硬擠總是有時間的。 身上背著債,要想早點還完,還得勞勞巴結著溫嵇白不放。 這份工作她是打算乾到死的,隻要溫嵇白不放人,那說不定將來老了老了還能拿公司股份養老。 “你要沒什麼事就先出去,晃得我頭疼。” 傅酌音小臉一下子就塌了,想對他說別生氣,她那時候也是有口無心,心直口快,快人快語,語無倫次。 道歉的話其實也就三個字,可怎麼都張不開那個口。 傅酌音心底扭捏著,好半晌才諾諾開口道:“我嘴欠,我該死,您大人有大量,這個事能不能就此翻篇?” 畢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這份工作,低個頭也沒什麼大問題。 溫嵇白輕嗤道:“我覺得你說的挺好的,醍醐灌頂。” 傅酌音吞咽了一口唾沫,瞧瞧,這哪還叫沒生氣,這分明氣得沒邊了。 傅酌音趕忙把退燒藥往他手邊撥了撥。 “水快涼了。” 他目不斜視,注意力還落在自己手邊文件上。 傅酌音自討沒趣,摸了摸鼻子訕訕離開,心中不禁莫名,那句話的殺傷力對溫嵇白竟會有這般大嗎? 她這一走,溫嵇白將簽字的文件筆擲下,金屬筆蓋滑落辦公桌,往地上咕嚕咕嚕滾了兩圈,抵在墻根才徹底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