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書生這個詞本該跟溫嵇白掛不上邊。 可偏偏是因為對方現在生病了,躺在床上無法動彈隻能任由宰割的模樣,莫名讓人想到古畫裡的被妖精洗乾精氣的書生。 有熱氣沸騰的聲音咕嚕咕嚕傳來,隨著蒸騰的霧氣隱隱約約還能聞得到食物的香味,不知想到了什麼,傅酌音起身往後走去,來時手中端著一碗湯。 從發現他昏迷,送他去醫院到如今輾轉回了他入住的這家酒店,傅酌音一直把這份雪梨銀耳排骨湯給帶在身邊。 起初是擔心對方打點滴期間餓了又找不到吃的,後來是擔心他沒吃飯就吃藥把胃給搞壞。 湯已經冷了,方才她熱了一遍,端在手上時還冒著熱氣。 傅酌音沒著急讓他吃,便將碗放在桌邊,拿勺子一勺一勺舀著。 沒有親自喂他喝下的意思,她隻是自己也忙碌了一整晚,到現在天也涼了,腹中饑餓,望梅止渴而已。 但她不好意思跟病人搶吃的。 但這是隔夜湯啊! 也不知道病人喝了會不會病情加重難受? 傅酌音心中惴惴。 她有點關愛但不多。 溫嵇白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的動作在瞧,麵上瞧不出任何情緒實則心口卻已經一團亂麻。 她在同事麵前說自己壞話,眼下迫不及待地要表現自己以換取原諒,但也沒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好在除了勺子磕在碗邊清脆的聲音外她沒有其他動作。 一聲喟嘆在耳邊響起,傅酌音側頭看去,便將湯給他端到麵前,豈知這人忽然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攪得自己都莫名所以。 “我自己來。”溫嵇白將湯從她手中端走。 當然得他自己來,還想讓她喂?又不是三歲小孩,也不是摔斷了手。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湯底,他曾經吃過不少回的那家店,溫嵇白卻喝出不一樣的體驗。 這份體驗有些奇妙,以至於他不得不小口小口地抿著,想要嘗出這裡麵究竟是些什麼。 發苦的,泛著酸,卻有些甜,湯汁入胃,是暖烘烘的,撫慰著身體上每一寸疲倦不堪的地方,可一碗湯也總有喝完的時候,再怎麼細嚼慢咽它終究是見了底,心臟深處似有澀麻。 傅酌音抬手去取他額上的退燒貼,手指自然而然觸到他臉上滾燙的溫度,又認命地換了新的退燒貼上去,收了見底的湯碗,便又將藥和水給他遞上,盯著他喝完,又再去搬了一床新被子壓他身上。 溫嵇白不動聲色地任由她擺弄,直到退燒藥的作用導致他昏昏欲睡,他不得已閉上眼去,耳邊似乎能聽到她無奈般的低聲喃喃。 “怎麼還不退燒?” “快點好起來啊!” 這一天傅酌音果然不能按點上下班。 跟蔣世旻通了電話說了情況,那頭的人竟然放心自己照顧溫嵇白,也不說親自來看望一下,隻隨意地吩咐了幾句要照顧好他就掛了。 這聽得傅酌音太陽穴青筋陣陣跳動。 這還算好朋友嗎? 溫嵇白的人緣也忒差了。 還不如自己這個下屬來得溫柔貼心。 要是今年年會搞什麼“最佳員工”獎,那傅酌音當之無愧是第一名。 隻是溫嵇白從來不愛搞年會團聚這一套,每次過年隻會發錢。 很實在,也深得民心。 從昨晚到現在,溫嵇白好歹喝了一碗湯,傅酌音卻滴水未進。 他沒醒,燒雖然退了一些,但還是有些熱,傅酌音便不敢走。 期間他似醒非醒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曾喃喃自語過些什麼。 傅酌音沒聽太明白,隻隱約聽出來幾個關鍵詞,“水邊”,“別去”。 她也趁著他病,引誘過讓他說更多內容,比如“你微信裡有多少錢,支付寶又有多少錢”,“銀行卡放哪,密碼是多少”,“買哪個股票賺錢”,“談過幾個女朋友或者你喜歡的其實是男的”之類的話題。 後來他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一切又歸於沉寂。 她最想問的那一句為什麼要送她那串珍珠項鏈卻沒有來得及問出口。 在打電話叫急救和眼睜睜看著他燒成白癡兩個選擇中糾結徘徊。 好在服了第三回藥後,溫嵇白的體溫恢復正常。 體溫正常,呼吸均勻,看來短時間內死不了。 傅酌音與榮有焉,深深覺得等他清醒過來自己又能重新回到他公司唯一心腹的位置。 緊繃著的那根弦驟然放鬆了下去,身體卻暫時得不到休息。 溫嵇白之前提醒過她要辦的那些事,也已經叮囑過蔣世旻去辦了,現在也僅剩下去公司拿回他辦公的筆記本了。 酒店離著公司本就不遠,取回筆記本的路上,她折返去了那家中餐館,買了人參烏雞湯和蔬菜粥回來。 大病初愈總要補補。 傅酌音越發覺得自己這善解人意心細如發溫柔體貼不計前嫌的性格,能在溫嵇白手下工作這麼些年還不埋怨的,他上輩子祖墳鐵定是冒了青煙。 隻是自己運氣似乎卻沒有溫嵇白這般受老天爺眷顧了,要不然怎麼會被人跟蹤到酒店才發現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