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始元平時的習慣,早就左擁右抱,到後宮玩樂去了,可這次卻一反常態。把範瑉當出氣筒,發泄一通後,離開東宮,徑直往前走。一口氣走過了不知多少回廊亭榭,直到接近一道宏敞的大門前,被一群緊隨其後的侍衛叫住,他才停住腳步;也就在這時他才發現,原來身後還有人跟隨著。“陛下,請不要再往前走。出了這道門,就是宮外了。”為首的侍從們勸諫道。“怎麼,宮外就不歸我管嗎?”始元說話的語氣充滿傲氣。“六合之中,無物不歸陛下所管。”這中規中矩的答話中似也不無媚意,“但以陛下的萬金之軀,還是不出去的好!”心煩意亂的始元,哪裡聽得進這樣的絮叨,索性喝退從人,獨自出宮去了。 出了宮門,始元依然不管不顧,無所忌憚地邁著方步往前走。明知他出宮不妥,也無人過分諫阻。畢竟費力不討好的事,願做的人不多,何況榮辱生死,往往就在嘴邊。縱然侍衛們遭到嚴厲的訓斥,卻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仍然跟隨著他,隻是與他保持了一段距離。 始元一直往前走,一時忘了路途的遠近,直到被一片一望無邊的殷紅水域擋住了去路,才停了下來。這時,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口鼻,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味撲麵而來,讓他感到極其難受。這時他才吃驚的發現,自己居然來到了一個不該來的地方:目光所及,白骨遍野、寸草不生。陣陣慘然陰風刮過,令人不禁毛骨悚然。“這是什麼地方?”他想,不覺嚇出一身冷汗。很快“仙血海”幾個字掠過他的腦際,他不禁打了個寒顫,“該死,我怎麼竄到這兒來了?”“仙血海”是由被殺眾仙的血匯聚而成,其中有擁戴他的人,也有反叛者,不過反叛者居多。這些不安的神仙雖然已死,可陰魂不散。為防止它們搗亂,他便用一把“鎮仙鎖”將其集中鎮住。不想這把有靈的鎖不但忠於職守,而且頗具人性。一見久違的主人來了,一時忘了自己的職責,迎了上來,指望來領受一番主人的誇獎。 然而,當這靈物剛一離開關鍵所在,眾仙魂便如脫韁野馬,狂奔而出。當然,這數不勝數的陰魂,自然不是為溜須拍馬而來,而是向他索命來了。這鎖的舉動令他始料未及,可要想製止它,已經來不及了,因為要重新鎖住被放出的陰魂,絕無可能。也就在這一剎那,血海掀起如山巨浪,咆哮、翻滾而來。甚至連他的頭頂也是風雲突變,黑雲翻騰。始元雖然是見慣不驚,但驟然陷入如此環境,也不免心生恐懼。他想逃走,卻為時已晚,因為他已經被黑浪包圍。令他感到不安的是,這黑臭的液體,正以他為中心飛速地旋轉著,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堵很高的水墻。並且在這水墻上,他還依稀看到無數缺手斷腿,無頭破肚的幽靈,兇神惡煞地站立在潮頭。它們手持各種兵器,似乎有不將他碎屍萬斷,就難解心頭之恨來頭?惡臭的黑水很快沒過他的胸部,頭上還有肆掠的血雨腥風。更要命的是,他感到有人已拽住了後頸和雙臂,就像一隻被束縛、待宰的小雞。 事情來得突然,跟隨在始元身後的侍衛們,腿長的躲過了一劫,腿短的還緩過神來,便做了浪下之鬼。 汙穢,齷齪的液體漩流如堵,數不勝數的幽靈,環視著始元這難得的“獵物”。如此陣仗,換了別人,不被殺死,也被嚇死了,可攤上這事的是始元,就要另當別論了。此刻他雖然無法從這險相環生的環境中脫身,但暫時保護自己,他還是有這能力的。隻要眼下不受傷害,獲救是必然的。雖然憑借他一人之力無法做到,但他身後還有滿朝文武和無數“仙眾”。 陷入困境的始元,難免心生恐懼,但麵部表情卻顯得異常平靜。為改變不利困境,他向上一指,叫聲“避水圈”,結果一個巴掌大的光圈在空中應聲而出。它光彩奪目,飛速旋轉,越轉越大,頃刻之間便化做了一個直徑不小於一丈的圈子。它很快把始元與咆哮的水之間隔絕開來,形成了一堵環形的光墻。始元本想利用這圈子騰出的空間駕雲逃走,結果未能做到。因為在他頭頂上方,已經形成了水的穹頂。也就在這時,周圍傳來了不絕於耳惡毒的嘲笑聲: “尊敬的天帝,要不要出來玩玩?” “熊包,你這不是把自己圈進了牢裡嗎?” “扯淡,人家就想過過‘牢癮’你管得著嗎?” “哈哈!好好待著吧,我就不信,煮熟的鴨子還飛了不成?” 環立四周的幽靈囂張而亢奮,因為眼下他們是刀俎,而始元是魚肉。“趙四,” 始元終於在亂舞的群魔中,認出一個無頭熟悉的身影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你比你的三個哥們都強,是個不錯的將才。”說到這兒,又擺出了高高在上的架勢,語調變得嚴刻而冷酷,“隻可惜你不識時務,處處與我為敵,以至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這怪不得別人,隻能是你自己!”繼而他的語氣又變得柔和了些,不過這與其說是柔和,還不如說是綿裡藏針的威脅,“你們的遭遇我很同情,所以把你們安置在這兒,以便靈魂有個歸依之所。但是,如果你們還不收斂,恐怕未來的命運也許就更加堪憂了!” 他的這番話,似乎對眾幽靈起了一定的震懾作用,幽靈們忘乎所以的喧鬧聲,明顯的減弱了許多,宛若被放氣的皮球。“別聽這奸詐之徒扯淡,”趙四不失時機地叫了起來,“咱們已經形毀身滅,他還能把咱們怎麼樣?大家不妨想想,如果他能對我們夠成不利,他會手軟、猶豫嗎?”隨著趙四的鼓動,眾幽靈的情緒又被調動起來:“不會!”“趁早結果了他!”“眼下他已經是窮途末路了,”趙四不失時機的繼續說,“除了畫牢自坐,別無他法。依我看,咱們應該把握好時機,滅了這奸賊,到金鑾寶殿輪流坐莊去!” 趙四極具蠱惑力的吆喝,引起了廣泛共鳴,幽靈們鬧騰得越發厲害了。被困的始元很快感到陰風徹骨、血腥彌漫、殺聲震耳,惡臭蒸騰。始元這所謂天地間的至尊,不大一會兒功夫,就被折磨得頭暈目眩、嘔吐不止。此刻的他,縱有翻天覆地的手段,也難以施展分毫,眼看就隻有待宰的分兒了。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當爾,一聲驚天裂地的巨響忽然將他震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