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人的起源 君柱 4130 字 2024-03-17

等始元恢復知覺時,發現自己已躺在床上,床前妃嬪環繞,悲戚之狀難以盡述。範瑉俯伏在他枕邊,歸仁滿臉淚痕的斜倚在他腳頭。見此情景,讓他不覺頓生柔腸,心想,作天地的主宰有什麼好?成天戰戰兢兢,誠惶誠恐。還不如一個普通人過得甜蜜、舒心呢?   原來在他身陷險境時,滿朝文武幾乎悉數趕到了仙血海附近,但都拿不出一個好的辦法來。當然,他們不是沒有毀滅這些幽靈的能力,而是擔心在毀滅幽靈的同時,也會毀掉他們的主子。後來還是歸仁與始基連手,一方麵護住始元,使其不受傷害,另一方麵始出“離火神掌”,擊退妖邪,將他解救了出來。可讓歸仁和始基痛感不安的是:當時救人心切,用力過猛,把天穹打出了一個缺口。這缺口對天界來說,無關緊要,但對凡間來說,就成了滅頂之災了。因為這仙血海的海水,不僅僅是給地上造成水患那麼簡單,還有隨水而下的仙界惡靈,又會給僥幸成活的人們造成滅頂之災。這一結果當然為始元所樂見,因為這樣一來,既為他免出了隱憂,又不用再擔心人類不被滅絕了。讓始元重獲新生,歸仁、始基功不可沒,對此始元自然不得不論功行賞。因此他不但解除了對始基“永不錄用”的禦令,同時封他為“霹靂王”。不想視利祿如糞土的始基卻對此毫無興趣,當即謝卻:“陛下,請收回你的成命吧,我可不是做官的料!隻要你不禁止我跟歸仁玩兒,就足夠了。”對此,始元自然是不會反對了。接著他又將歸仁封為“伏魔王”。結果歸仁也對這個所謂的王也沒有興趣,說隻要不限製他與“叔叔”玩,就滿意了。始元一聽,樂了:“你們這兩叔侄呀,真是一對寶器!我不讓你們在一起玩兒,你們沒在一起玩嗎?”對此,滿朝文武也為之竊笑。當然,始元對其他眾臣也給予了大小不等的賞賜。   經此一劫之後,始元保持了一段時間的靜默。對歸仁與始基的走近,也采取了聽之任之的態度。他甚至還一度認為,這兩個人接近,沒準還有利於自己?因為淡泊名利是這對叔侄的共性。   一天,始基、歸仁叔侄倆,來到一個背山麵水的河邊。不覺波光泛彩、林靜鳥鳴。按理身處如此富有詩情畫意的環境,他們應該忘卻煩惱,盡情地享受一下這份難得的閑適才是。可歸仁壓根兒就沒有這份雅興,不無憂慮對始基說,天上的神與地上的人,從體貌上看,似乎並沒有什麼差別,而生活狀況卻判若天淵,這到底是為什麼?而始基卻以理所當然口氣告訴他說,如果都一樣,那就沒有天地之分了。   一聽始基的答話,歸仁反感了:“叔叔,您是怎麼了?我怎麼覺得您跟以前不一樣了?”“有什麼不一樣?難道叔還變成了假的不成?”始基說話依然風趣。“您這殼兒倒假不了,”歸仁說這話時,頑皮的一摸始基的肩,“可瓤子就難說了?”   “你認為我還有瓤子?”始基說這話時,臉上掠過一絲無奈,“看來我在你的心裡還有點兒分量的?”隨即靠住一棵樹下坐了下來。   “您在我的心目中豈止是有點分量?簡直是舉足輕重!”歸仁說這番話時,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可現在,這一看法得改變一下了。因為事實證明,我以前的看法是錯的。”   “是嗎?”   “當然。”歸仁接著說:“以前您對我是知無不言,現在卻是在搪塞我。人與神本來就是同種而居異,而您卻居然附和神尊人卑的觀點。”歸仁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甚至變得肆無忌憚了,“依我看,如果硬要在人神之間劃出尊卑的話,人更應該得到尊崇。因為他們不但具有人情味兒,而且大多數都生得儀表堂堂!”   “你我,還有天帝和帝後都很醜嗎?”“這是個例,而多數所謂的神靈,不是鉤腰駝背,便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有的甚至就是不倫不類的畜牲!”   “是嗎?”始基不無好奇的看著他,似乎在說:“我怎麼沒發現在個問題?”遲疑片刻後,歸仁又說:“您不會認為我是在褻瀆神靈吧?不,我是實話實說。”   “你豈止是褻瀆神靈?簡直是大逆不道,是對天帝權威的挑戰!”始基斜視著他說,“不過你的話倒也與我有點對味兒。”見自己的觀點得到了認可,歸仁進一步談到了人類的好處。說人間比仙界更富有人情味,雖然他們常常衣食不保,卻能夠絕甘分少,扶弱濟貧。不像仙界的神仙,殘忍、貪婪。對歸仁的這種看法,始基提出了異議,他認為歸仁的意見失之偏頗。他說既然人神同出一轍,那麼善與惡也會在人類有所表現,怎麼能說仙界盡惡,而人間盡善呢?   同時他又為歸仁的言行深感憂慮,因此不厭其煩的告誡他,說與自己談過的話,千萬不要和第三個人提起,對此,歸仁沒當回事,說   “為什麼?難道我說錯了嗎?”   “你沒錯。不過,扯淡的話多說無益。”   “那麼你認為什麼才叫有益?”   “逍遙自在。”   “你逍遙嗎?”   “你看呢?”始基反問道,臉上的不樂一掃而光。“其實您一點兒也不逍遙,”歸仁湊近始基,以審視的目光看著他,“心裡還過得很煎熬。”   “煎熬?我為什麼要過得煎熬?”“凡間的秀芝還好吧?”歸仁問這話時站了起來,視線卻沒從他身上移開,似乎在說:“連愛一個人的權利都被剝奪了,還奢談什麼逍遙?”   始基的確不逍遙。他對天庭一片忠誠,招來的卻是無端猜忌。他無心權利,但也不是不過問政事。麵對始元的過失,他不顧個人榮辱,時常據理強諫,引來的卻是不幸和災禍。他的最大悲劇是:本領出眾。在滿朝文武之中,無人能出其右。始元雖然與他稱兄道弟,但對他卻是恨之入骨,隻是暫時還沒找到除掉他的理由。因為在始元看來,這個人遲早會對他的地位構成挑戰。始基表麵上放蕩不羈,內心卻非常軟弱。他愛凡間的農家女,秀芝,卻不敢光明正大地娶她,因為這有違“天規”。他表麵不愛虛榮、淡薄名利,實則被其所累。不,他已經被這虛幻的東西壓得喘不過氣來而不自知。每次與秀芝見麵,總是偷偷摸摸地去,又偷偷摸摸地離開,似乎在做見不得光的事?他被一個無形的圈兒給圈住了,他有能力走出這個圈兒,但卻始終在懷疑,走出這個圈兒,會否給自己帶來難料的風險?歸仁無意與養父作對,而是出於對始基,尤其是對秀芝的同情,才向始基提起此事。希望能盡早撮合這對癡情男女。   因此,在發現始基的秘密以後,便有事沒事地邀他去凡間玩,希望能多為他創造些接觸的機會;似乎約會的情侶是他,而不是始基。因為為這事,他此比始基更上心。   “怎麼樣?”歸仁做了個鬼臉,以商量的口氣問,“趁這會兒沒事,咱們到下麵玩玩兒去?”本以為始基會欣然應允,不想卻被不冷不熱地甩出了一句:   “沒興趣。”   “真沒興趣?”歸仁倒背雙手,慢吞吞地來回走了幾步,“這話我可以說,隻怕有的人說這話時,魂兒早飛走了吧?”歸仁在說這話時,始基卻呆滯地看著遠處,“有興趣怎麼樣,無興趣又怎麼樣?反正人家不喜歡。與其令人家心裡不快,還不如打消這個念頭好!”   一聽這話,他不覺為始基悲哀,他想,這個人真是奇怪,一方麵機智聰明,才冠天界。而另一方麵卻有卻又前怕狼,後怕虎,優柔寡斷、毫無主張,還不如一個女人有擔當。像這樣下去,隻怕那可憐的秀芝,遲早要被他辜負了?因有這一想法,促使始基下界,似乎成了他急待完成的任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於是,他再次敦促始基到人間去,可得到的回答卻隻有兩個字:“不去!”   麵對這一回答,歸仁掉頭就走,始基叫住了他,問他到哪兒去?他的回答也很直接:“去凡間。”   “乾嘛?”歸仁說去告訴秀芝,說她巴望的人已經把他忘了,叫她趁早死了那分心。甚至還說,要明白無誤地告訴她,說人家是天帝之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貴無比,哪兒看得上她一個凡間村姑?歸仁話音剛落,始基便“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罵道:“臭小子,看來拿一天不揍你,你的皮就癢得慌?”邊說邊就抓住了歸仁,接著便撓起他的癢來,撓得歸仁告饒不迭:“啊啊,叔啊,快放手,我再也不敢對秀芝說你忘了她的話了!要說我就說你無時不在想她,把人都想病了,等病好一點兒,再去看她,行不?”   “臭小子,還說,”始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再說,我把你這嘴給擰下來下酒!”   笑鬧了一陣兒,叔侄倆又坐了下來,歸仁再次談到了秀芝。對此,始基擺起長者的譜來,說大人的事,小孩兒操什麼空心?對此,歸仁豈會保持沉默?說換了別人,他才懶得去操這份心呢,可他不該是自己的叔,能不操這份心嗎?接著他說出了自己的憂慮,說秀芝是凡人,不是神仙,她會很快變老的。他提醒始基,說總不能等人家變得年老株黃時,才去娶她吧?這話令他心生感動,眼圈一下就變紅了,他想,這孩子說話好痛人心,要是他與始元調個個兒,這世界也許就會變得安寧,更不會有那麼多曠夫怨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