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梁掌櫃的智慧(1 / 1)

“砰”。   馮少挨了一拳,直接昏倒在地。   李景看著死狗一樣喘息的馮少,麵色晦暗不明。   姓馮的要殺我?   可我並沒有得罪過他。   他的眼神驟然狠厲如鷹。   自從修習風虎拳法圓滿之後,大概是拳法帶來了野獸的天然直覺。   李景對殺意的感知極為敏銳,尤其這種近在咫尺,毫不掩飾的殺意,猶如黑夜中的篝火,顯而易見。   所以李景毫不遲疑,先發製人,迅疾出手,先扼住別人命運的咽喉。   這樣做危險係數不僅急速下降,還有可能消散殆盡。   有籌碼才能上賭桌,籌碼越大不說必贏,起碼不會輸的太快,滿盤皆輸也能爭取時間。   不僅能扼住自己命運的喉嚨,關鍵要扼住他人命運的喉嚨。   這樣才不會莫名其妙的被人抹脖子。   有命格加持,指向自己的劍鋒,隻會架在敵人的脖頸上。   無非是早晚的區別。   梁掌櫃整個人都是懵的,他還沉浸在得知馮陵是馮管事兒子的巨大震驚中。   他枯桿一樣的雙腿不住地顫抖,這樁秘聞也是頭一遭獲悉,不知是福是禍。   下意識地伸手去掏係在腰間的煙桿,卻摸了個空。   他扶著僵硬酸痛的腰,慢慢踱步過來,好言勸慰。   “李景,趁著事情還沒大,你快逃吧。”   他在思考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人後潛逃?   馮管事在西城區魚行可謂是一手遮天,自己賤籍很難出城,要經過細細盤查。若去東城,內城則是邁不過的檻。   而談判首先是雙方實力對等,互相牽製,相互威脅且利益不同才有討價還價的可能。   要不然等來的不是談判,而是單方麵的欺淩與脅迫,甚至對方不耐隨時可以亮出屠刀。   首先要增加自己的實力籌碼啊。   能與魚行分庭抗禮,甚至穩壓一頭的勢力…   他神色微動,從懷裡取出一枚串著紅繩的缺口銅錢。   走到林九身旁,壓低了聲音。   “你去幫我把這銅錢送到魚幫,找沈青大人,就說李經年的兒子有難,速來。”   林九目瞪口呆,拿起那銅錢看了又看,一臉懷疑。   “這破玩意真能請動魚幫裡的人?我怕不是會被人轟出來吧!”   魚幫作為楚家獨立的暴力機構,專司保衛漁民不受街頭潑皮的勒索壓迫,雖然他們也少不了盤剝,但行事張弛有度,不會太過。   涸澤而漁不僅漁夫懂,魚幫更懂。   另外魚幫還可以承擔外包工作,比如押鏢,運糧、護衛雇傭等等,不一而足。   有專門成熟的武夫培養訓練體係,其中高手雲集,幫主更是楚家內院中的頂尖翹楚人物,實力在整個縣也是屈指可數。   是唯一可以與魚行平分秋色的勢力。   林九此問,與年少的李景在昏暗熏眼的油燈下所問一般無二。   李景回憶起李經年油盡燈枯,垂垂而死卻又痛苦不甘的麵容。   唯有沈青這個名字從他嘴裡說出時。   緊攥的手和死皺的眉,才舒展一分。   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除母親外,怎樣的人才能讓父親那種執拗古板,警惕提防的人稍稍放鬆。   但兒時李景深知,求人不如求己,所以未曾主動耗費這個情分。   加之李經年曾一把折斷李景愛不釋手的仗劍揮舞的木劍,並加以訓斥讓其不得習武。   故前身就此疏遠了父親。   那魁梧如山嶽般的身子隨著夕陽每日下落,漸漸垮了下去,直到成為一座小土坡。   而現在,李景仿佛又看到那深刻的場景。   父親滿臉胡茬,那暗沉乾癟的眼,爆發出光彩。   “不會!”   斬釘截鐵。   林九正聚精會神地聽著,突然被嚇一跳,埋怨道:“你大呼小叫什麼?”   “既然你如此信這人,那就都是兄弟,這忙我幫定了。”   斬釘截鐵的語氣給了林九很大的信心。   他莫名地信任李景。   “你要給我說說話本故事。”   “放心吧。”   他拍著胸口,一臉苦惱的思索著,忽地欣喜起來。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連忙狂奔出門。   …   春風街,與漁具店所在的東水街緊緊相鄰,僅一個拐角。   大氅上繡有青魚銜劍的灰衣男子正坐在春風樓的雅間。   他倚著窗戶,百無聊賴地看著銅鍋裡的清湯寡水,漸漸變得有滋有味,滑嫩毛肚在沸水中沉浮翻騰,火紅的湯底緩緩擴散,濃鬱飄香。   精致瓷盤上有待入水的各式肉片,還有燉好的鮮魚美蟹,並配有一小碟醬汁。   這是春風樓的招牌特色,又名“龍王羨”,有著“春風扶水,魚蟹一品”的美譽。   但他此時心情確實不爽利,先是被馮管事請來照看他這侄子,然後那馮陵將自己留下,獨自去梁老頭那抖擻威風。   臨了又有卑賤少年,高聲嘶吼。   剛剛踏入練筋圓滿的興致頓時湮滅消散。   他恨不得循聲去將那少年一掌拍死,但是傳出去又有損身份,如果沒有仇怨,如此行事自然不光彩。   於是他漫不經心地將蟹殼翻過,拆下早就鬆散無比的蟹腿,手執銀針纖細的銀鉤,嫻熟地挑出整條蟹肉,如綢緞玉石般柔嫩雪白,毫無腥氣,這就是春風樓招牌的精髓所在。   省去了客人繁瑣的處理時間,但是又保留了食材的濃鬱本味。   還能讓重視動手體驗的客人,不失窘迫地品嘗佳肴。   接著一聲慘叫響起。   又來!   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這是馮陵的聲音…   黑衣大氅的男人精神陡然一提,臉上浮現殘忍滲人的神色。   馮陵雖然並未踏入武道門檻,但是他深得馮管事喜愛,讓其進行藥煉洗身,可謂是下了血本。   這樣使得馮陵氣血充沛,身材魁梧,不輸一些半步踏過武道門檻的武夫。   所以讓其如此狼狽不堪以至於淒慘至此的人物,怎麼說也是個金肌玉絡,也就是俗稱的練筋境。   至於練血境的汞血銀髓,那都是一方勢力麾下,明白此方深淺。   不可能如此不長眼,在楚家的魚行裡鬧事找茬。   馬有山斷定是個不知深淺的愣頭青,被激怒後與馮陵起了爭執,於是雙方大打出手。   仗著自己先入練筋,略勝一籌,此時恐怕正誌得意滿,不可一世。   這下馮陵碰上了硬茬子,自己便能悍然出手,教訓一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無名小子。   馬有山其實最喜歡這種能翻手顛覆的場麵,一來讓自己的內心得到極大滿足,二來能彰顯自己的重要分量,讓馮管事高看一眼,總好過波瀾不驚,讓人看輕了自己。   表現的機會來了。   不待分說,他深提一口氣,氣息如巍然山嶽,黑色大氅鼓蕩飄飄。   身形驟然消失。   正巧遇見那蓬頭垢麵的卑賤少年愕然望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想也沒想,一手拍出,那少年噴出一口鮮血,不知死活。   馬有山繼續趕往目的地。   …   馮陵模模糊糊地醒了過來。   “李景,咳…”   “你先放開我,我是馮管事的兒子,咱們有話好好說,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馮陵強忍著手腕處傳來的劇痛,低聲下氣地勸慰,語氣嘶啞。   “你不要沖動,其實我們之間並沒有不可調節的矛盾,我可以跟我爹商議一下,將你調到總行,俸銀例錢夠你在這裡乾一輩子的。”   他頭上冷汗簌簌,喘著粗氣,依舊是以利誘勸。   他雖然囂張跋扈,但不是沒腦子的蠢貨,否則也不會被馮管事看重,如果是敗絮其中的貨色,早就給他點產業打發去養老了。   來之前他自然將附近有牽扯的大小勢力,事無巨細的調查了一番,結論就是,就算他把腦袋送到這些人刀下,知道他的身份後,那些人不願也不敢砍。   就是沒料到在李景這裡橫生枝節,這人一身修為不顯山漏水,讓他吃了個大虧。   梁掌櫃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心下戚戚。   恨不得自己是個瞎子。   真是殃及池魚。   不勸著李景,萬一他痛下殺手,大家都得玩完。   當然,對於能否規勸地住李景,以及馮陵事後會不會埋了自己。   梁掌櫃還是保有異議。   所以他急中生智,這一刻他的行為終於和他的年齡匹配。   眼一閉,頭一歪,佯裝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