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靜。 “咳!” 隻聽有人清了清嗓子。 然後大踏步前進,在狼群環伺中,神色坦然地站在院中。 仿佛眼前的各位都是土雞瓦狗。 負手而立,也不說話,高揚著頭像是在等待什麼。 看見那一襲灰袍和青年的麵貌。 馮管事眼神瞬間陰沉。 林九在外麵看得著急,這人怎麼呆呆的,咳嗽一聲,往那一杵,就沒有下文了。 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灰袍青年吸引了。 薑穗頗為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時刻,他正在思索應該說點什麼,但高手往往最後登場,勝負易手,主動開口就落了下乘。 於是他隻想不說。 這難堪詭異的氛圍讓馮管事實在按捺不住。 一個徒弟,還能打發,要是師傅來了,那就麻煩了。 馮管事不認為李景能與沈青有什麼牽扯。 可凡事往往就怕個萬一。 避免夜長夢多,速速下手。 他沉聲道:“姓薑的,你師傅不來,攔不住我的。” “請咱們薑大高手出去吧。” 他看到薑穗睥睨地斜撇了一眼,譏諷道。 “若是我師傅在這裡,你敢動手嗎?” 馮管事被氣笑了,哪來的呆子。 都說姓沈的徒弟行為異於常人,果真如此。 “沈幫主絕代玉劍,自是不敢拔刀相向。” 無論私下如何厭惡這姓沈的,或沈青在與不在,他都要這麼說。 否則若傳到楚家耳朵裡,那他也就可以滾蛋了。 上麵想要的隻是明麵上的相談甚歡,把酒豪飲。 私底下,兩方則越敵視對方越好,甚至楚家會主動挑起事端,逼兩者傾軋。 兩者綁一塊,就是楚家顛覆的前兆。 他人嘴中這赤裸裸的崇拜,深深地刺激到了薑穗。 他嫉妒地渾身發抖,手腳抽搐。 他猛然拔劍大喝。 “爾等要試試我…” “噗、噗。” 兩枚銅鈿掠過薑穗頭頂,直直砸落。 老匹夫在警告我… 他驚怒交加,下意識地選擇順心意。 “我…我師父的玉劍嗎?!” 中氣十足,霸氣凜然。 “好!徒兒說的好啊!” 羅袍中年人龍驤虎步,眼神銳利如劍。 與他對視的人不自覺地感到刺痛。 “隻是此地無人能接我一劍吶!” 他長衣微振,悵然慨嘆。 配合著前麵的鋪墊,有一種高居星河嘆天下無敵的寂寥感。 薑穗當場凝固,化作石像。 本該自己霸氣流漏,引得他人側目的機會。 居然淪為了老匹夫的墊腳石! 我恨!我好恨吶! 可他也害怕拔劍憤起,然後回劍糞裡。 我劍也未嘗不利! 李景吐槽屬性大開。 馮管事嘴角抽搐,麵色陰晴不定。 看著眼前這兩個一唱一和的活寶,渾無半點高人風範。 與這種人做對手,他認為自己被強行拉低了逼格。 感受到逐漸走偏的風向。 作為當事人。 馮管事認為自己有義務扭轉風向,使事情回到正軌,“姓沈的,這裡沒你的事,把你徒弟帶走,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他指向李景,語氣森然,“這小子差點廢了我兒…我侄子,他必須留下點東西。” “這就不對了,分明是您侄子出手傷人在先。” 李景一臉無辜,“我是正當防衛啊。” 管你防衛不防衛…今日你這小崽子是在劫難逃了。 馮管事是知道沈青性子的,兩人常有沖突摩擦,沈青不是那種悲天憐人的角色,路遇不平都要管一管。 而且他也不認為沈青與李景能有交集。 兩人身份天壤之別,一個貴為九口縣魚幫的副幫主,另一個是入了賤籍的貧民,無論如何兩人都應該毫無交集。 沈青又怎麼會為了一個賤民與我光明正大的撕破臉呢? 他瞇著眼看過去,發現李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淡定自若,完全不是大難臨頭之人的倉皇模樣。 然後他眼角微跳,看著沈青走向薑穗,越過薑穗。 對著李景,說出的話驚得眾人無以復加。 “走了,徒弟。” 沈青看著眼前少年,欣賞之色溢於言表。 收徒這件事,並不是因為那枚李經年的銅錢,那隻是能讓沈青出手一次而已。 他與李經年關係莫逆,私下裡李經年不止一次表示不允許李景學武。 清官難斷家務事,沈青雖不贊同,但也無法多說。 所以他知道李經年肯定是沒有教過他習武的,藥煉之法所耗銀錢甚巨,更加不可能。 那麼李景如此境界就能練就圓滿的風虎拳法,甚至有一絲意境蘊含其中。 隻能有一種解釋。 天縱奇才且心性堅韌。 再看其他徒弟… 沈青愛才心切,加之與李經年的交情,還有那枚銅錢,索性再收個小弟子,也不失一件美事。 得罪了姓馮的,不加入魚幫受人庇佑,就算是天才,在九口縣也難以立足。 “弟子謝過師傅!” 李景連忙長拜躬身答謝,他情知其中利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是當下解圍最為穩妥的法子,也在意料之中。 他強行提氣跨境與人捉對廝殺,也是存了展示自身天賦的念頭。 跑是跑不了,隻能相信父親看人的眼力。 對於李景來說,這是極好的局麵。 堪比直接掀了談判桌,把劍抵在對方咽喉上。 勝負至此宣告易手。 而對於馮管事,這不亞於當場打臉。 “姓沈的,你不顧兩家情誼,要與我撕破臉嗎?”馮管事怒氣噴薄,咄咄逼人。 沈青輕描淡寫地化解其中的威脅,笑嘻道:“你兒…不,你侄子要殺我的弟子,不需要留下點東西的麼?” “放屁!你沈青何時收過徒弟,我能不知道?”馮管事氣急敗壞,跳腳大罵。 畢竟眼見那物件唾手可得,卻功敗垂成,還損兵折將,威信大失,這在馮管事看來是奇恥大辱。 “?” 沈青疑惑地看過來。 姓馮的自詡處變不驚,怎麼今日種種表現與往日截然相反。 馮管事也自覺失言,麵色難看,閉嘴不語。 薑穗保持麵色冷峻的酷酷形象,實則一直身子前傾,豎耳細聽。 聽到這句話,他眼神一凝,神情一振。 認為時機已到,卷起袖袍,正欲狠狠地揭露事情真相,再狠狠地抽姓馮的臉。 “啪!” 結果被首先反應過來的沈青一巴掌拿下,拍在地上四仰八叉。 寂靜無聲之中,有不甘嗓音響起。 “我薑穗豈能鬱鬱久居人下!” 悲憤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