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翅膀硬了,連他叔都不放在眼裡。”李行一進家門,狠狠地啐了一口,仿佛要將胸中積壓的憤怒都吐出來。 他拉過椅子,包漿的椅腳摩擦粗糙積灰的地麵,聲音刺得耳膜震動。 “還師承,哪位武師耗費精力收個魚行夥計!” 魚行在九口縣牽扯復雜,簽了賣身契的人行動受限。 而贖回契約往往多方扯皮推諉,仍需走動攀附,完全看魚行臉色,極有可能被拒之門外。 何況賤籍進出城盤問審查還需打點,實在麻煩,所以收徒時往往對這類人避而遠之。 他端起麵前瓷杯,一口灌下,微燙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讓他因戰栗而生寒的身子稍稍回暖。 風韻猶存的婦人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她疾步前來,連忙問道: “怎麼樣了,是李景不願學武?” 與先前麵對李景時的拘束窘迫相比。 李行此時膽氣倒足,不屑嗤笑: “我那侄兒心比天高,看不上這龍蛇武館,還借口已有師承,推諉於我。” “也不想想,賤籍有拜入武館的機會已是千載難逢,哪還容得他挑三揀四。” “那就是他不願學武了?”婦人憂慮於自家孩子前途未卜,長籲短嘆,“承兒的拜師費咋辦?” “去跟你說的那個武師學武吧?” “那肯定不行,要去就去武館,才能脫穎而出,正本清源,跟著野路子武師,沒前途也不安全。”李行斷然拒絕,嚴厲嗬斥。 “興許他拿不出足數銀子,故意推脫,強撐臉麵。”李行上前,拉起婦人的手放在膝蓋上,摩挲著滑嫩手感。 “不可能!”婦人猛地將手抽回,扯著尖利的嗓子喊,“我分明看到他買肉時鼓脹的錢袋子。” “那我再想想辦法....”李行嘆息。 月光如流淌的水銀傾瀉下來。 李景飽餐一頓,主動將剩下的豬肉留下,陳成推辭一番,還是拗不過收下了。 回到家,李景擺開架勢,氣血湧動,開始練拳。 風虎拳法進入意境之後,明顯感覺到氣血運行更加舒暢無堵,揮手出拳之間隱隱然有蒼虎相隨。 招式收發之間,渾然天成再無半點滯澀古怪,裹挾著全身氣血沖刷筋肉,酥麻中交織著微痛,一來一回,不斷刺激著李景的身體。 氣血就像一尾尾極其細小的遊魚,不斷地鉆入全身筋肉之中,穿梭往復,將筋肉打磨的堅韌無比。 這種全身的氣血淬煉和體魄強化,大成時隻能稍稍摸到門檻,隻有練筋圓滿才能驅使氣血淬煉全身的筋肉。 待氣血滲透打磨全身,淬出一副金肌玉絡的上好武學底子,就昭示著練筋圓滿。 隻待堅持不懈地細細打磨,輔以藥煉之術,成就練血境自然水到渠成。 [風虎拳法] [圓滿(20/1000)] 身上白霧升騰,李景悠然長舒一口氣,思忖道。 每次練風虎拳法,身體就像被壓縮的彈簧一樣,繃緊鬆弛循環往復,錘煉打熬效果極佳,對武道根本大有裨益。 此時李景的身體素質已經堪比大成練筋,氣血充盈筋肉,藏顯自若如魚得水。 “要張弛有度,一天10練是極限了,氣血枯竭,再練下去就傷及根本。” “這樣下去,還要三個月才能拳意圓滿,好處就是一直淬煉全身筋肉,根基深厚遠超他人。” “而且不存在陷入瓶頸的說法,隻要一直修習,總能破境。” “不知武夫壽命幾何,人間走一遭,還是更加渴求長生啊。” 李景拿水瓢舀起甕中清水,舒爽清涼的水順著健碩肌肉的線條,帶下身上汗漬。 他擦拭掉殘留水漬,換上了乾凈衣服。 吹滅蠟燭,然後慢吞吞的爬到被窩裡。 溫煦陽光刺破天幕,細密亮眼的光柱從逐漸擴大的缺口中漏了下來,雲霞褪成赤紅色,將院中古井映得水霧蒸熏,頗為朦朧。 李景延續了前世不做早飯的習慣,他掬一捧水,用柳枝沾著刷牙,洗完臉後徑自出門去覓食。 “剛出鍋的包子,熱乎著嘞!” “暖和的胡辣湯,提神醒腦咯!” 吆喝聲交織響起,街道兩旁的店鋪鱗次櫛比,各色布製招牌隨風展開,小販攤位羅列有序。 李景隨便揀選了個位子,點了兩根油條和一碗鹹豆腐腦。 蔥花香菜點綴其上,嫩滑雪白的豆腐鋪陳於下,再澆上飄著油的鹵子,看得李景食指大動。 他哼哧哼哧地埋頭苦吃,風卷殘雲般舔得盤子光滑如鏡。 接過銅錢,喜笑顏開的攤主朝李景豎起大拇指。 轉過幾處拐角,四周忽地冷清下來,人群的喧鬧熱絡就像被一堵墻隔開,消失殆盡。 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確認眼前布置井然有序,規模宏大的建築群就是魚幫所在。 然後他就看到,林九穿著整齊長褂,露出狗腿子般的笑容,飛快地朝著迎了上來。 “景哥兒,你可來了,師父吩咐我來接你,生怕下麵這些人沖撞了你。” 林九站得筆直,一副生人勿進的摸樣,領著李景進了門。 “這又是誰啊?”門口護衛儼然換過一波,低聲竊竊私語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個是咱沈副幫主新收的小徒弟,注意可不要隨便招惹。” 其中一個護衛流露出毫不掩飾的羨慕神色, “什麼時候我也能被沈副幫主看上?” 另一個用手肘捅了捅他,笑著回答:“沈副幫主看上他是慧眼識珠,看上你就是識人不明。” “行了好好看門吧,咱們魚幫裡的派係之爭暗流湧動,咱們卷進去,恐怕會被吃的連個渣都不剩。” ...... 林九帶領著李景穿過蜿蜒曲折的中庭回廊,走過幾處庭院,才見到了端著碗吃飯的薑穗。 薑穗一見李景來了,連忙放下手中碗筷,示意林九給他拿個椅子。 林九屁顛屁顛地小跑進屋,拿來椅子放下,一溜煙就沒人影了。 “我這徒弟吧,心思跳脫,今天先讓他去練樁功,打磨性子,省得閑來無事在眼前晃。” 薑穗指了指眼前盤子,“今早廚房做的,來點?” “謝師兄好意,我吃過了。”李景答道。 薑穗也不含糊,不顧嘴角滴油,一手一個肉包,幾口就吃完。 他擦擦嘴,嘟囔道: “行那,師父一大早就去官府了,其他師兄都不在,我來帶你熟悉一下地方,再講一講魚幫的規矩和派係。” 說著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拍腦袋,“差點忘了,昨晚回來,師父就把你的賣身契給贖回來了。” “加上你現在加入魚幫,且成為了武夫,可以去官府改籍了。” 李景眼神微微發亮:“終於可以擺脫賤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