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穗喚來下人,揮手示意將此處收拾,然後帶著李景踱步進入屋內。 李景見狀,連忙沏茶倒水,以示尊敬。 氤氳的霧氣緩緩飄散,看到李景正襟危坐,薑穗暗暗點頭,越看李景越覺得順眼。 這小師弟確實心思活泛,不僅天資橫溢,最重要的是不自傲自矜,頗為穩重。 當然,比起自己還是有差距的。 他端著茶杯,輕抿一口,清清嗓子,說道: “咱們魚幫有三個副幫主,一位大幫主,大幫主平日不理世事,一心武道求索,是楚家內院的人。” “咱們師傅呢,原本也是大幫主來著,後來不知何事引得楚家震怒,就天降了一位,奪了他的權,讓師傅去負責後勤。” “後勤?”李景疑惑道。 薑穗瞥了他一眼,應聲答道:“要知道咱們魚幫家大業大,每日與其他地界的幫派摩擦也不少。” “咱師傅主要負責鍛兵鋪,回春堂兩大方麵。” “尤其是最近,隔壁南山縣極為垂涎咱們九口縣這水澤湖泊,一直想納為他們的地盤,所以那邊的青水幫經常威脅我們管轄的漁民漁夫,但凡沖突,十有八九是青水幫的雜碎。” “官府就眼睜睜看著?” 李景看向薑穗,表示自己的疑惑。 薑穗翻了翻白眼,將手中茶杯放下,麵色不屑:“官府式微,在整個蜀州,都沒有太大話語權,頂多能震懾一下城內外平民百姓。” 李景大驚失色,這等秘聞是他沒想到的。 他連忙追問:“怎麼會這樣呢?” 薑穗看著好奇心爆棚的小師弟,也有些不解。 “這誰知道,自古如此,都成定律了,這地方就是世家大族和宗派維持著,官府不輕易插手,就算大乾如日中天的時候也沒見派幾個仙師過來鎮守。” “仙師?真的有仙師嗎?”李景眼神熠熠,綻放出強烈的光彩。 “咱們蜀州還有仙師傳承呢!” 他皺眉思索良久,才想起,說道:“叫伏龍觀來著。” 他一臉崇拜艷羨,相比於普通人,武夫固然身份顯赫,但壽命有限,氣血一旦衰竭虧損就意味著要走下坡路了。 眼睜睜看著自己衰老,無力回天,最終化為一抔黃土。 “伏龍觀...”李景暗暗記下,打算有時間搜尋一下相關信息。 薑穗坐在椅子上,神遊天外,“我也曾見過仙師風采,乘風馭氣,好不快哉。” 聽著師兄的言語,李景心中亦是神往,當下暗忖。 我身懷命格,隻要能尋得仙法,一朝入門,便能於仙道之上緩緩攀登,天道酬勤,定能尋得長生大道。 不過李景也回過味來,這鍛兵鋪,回春堂也是極為有油水的地方啊。 畢竟兵器,藥材那可是各方勢力牢牢把控之物,而這也讓沈青作為副幫主有足夠的底氣,不至於被人架空排擠出權力中心。 “那咱們?”李景麵有疑慮,按照薑師兄所說,這後勤中根本無武夫的用武之地啊。 粗鄙武夫隻會打架,鍛造兵器和開藥方這種事,完全束手無策啊。 “你想的沒錯,我們主要就是負責保護鍛兵鋪和回春堂這兩個地方的安全,必要時還需跑腿。” 薑穗一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苦笑道。 “所以我們一脈在魚幫中很尷尬,也就師傅餘威猶在,否則我們日子絕不好過。” “行了,說這麼多,我帶你去府衙,將你賤籍削去,錄入民籍,以後做事也不必束手束腳。” “好。”李景點頭應是。 ...... 九口縣衙。 縣太爺正與馮管事相談甚歡,兩人舉杯,你來我往,熟絡地很。 忽地下方有一小吏疾步上前,低聲對縣太爺說了一番話,縣太爺轉頭看向馮管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馮管事眉毛一挑,手中攥著酒杯,笑問道:“段兄何事?不妨有話直說。” 段縣令猶豫不決,表情惴惴不安。 他揮退下屬,斟酌了一下,湊過去,在馮管事耳邊說: “下麵說沈幫主的兩個徒弟來了,其中一個叫李景的說是要去賤籍錄民籍。” 酒盞重重摔在桌上,馮管事先前和煦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自己兒子仍舊臥病在床,這小畜生還大搖大擺地來改換冊籍。 段縣令心有不快,但是奈何自家地位尷尬,很多事情都要仰仗楚家,而魚行魚幫都是其產業,這兩方得罪哪方都難辦。 “馮管事,我這也不好辦...”段縣令低聲說道。 馮管事自覺失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神色驟然熱絡:“段兄,莫要說這些,來來,你該如何就如何,能有體諒老弟的心意,就可以了。” “老弟不會讓段兄難做的。” 段縣令這才如釋重負,連忙招呼人,速速去將這事辦妥,不要給沈副幫主的徒弟留下不好的印象。 “通報一聲很難嗎?怎麼人還沒來?”薑穗不解問道。 李景若有所思,坦然笑道:“許是段縣令有事耽誤了,莫急,咱再等上一等。” 接著一身穿長袍的中年人匆匆趕來,問清來意之後,核對戶籍,改完名冊,直接將製作好的腰牌遞給李景。 李景拱手道謝,遞上些許銀兩,笑道:“勞煩,勞煩。” 那中年人受寵若驚,推辭不過,拿著去找段縣令了。 畢竟自己頂頭上司,此事也是他敲定首肯的,私自昧下,若要被檢舉發現,自己這官帽可就帶不成了。 “這一樁大事總算做成了。”薑穗拍拍李景肩膀,笑道。 要知道,尋常人若想脫去賤籍那可難如登天,在困苦掙紮的底層人中脫穎而出,除了要有不斐的實力。 還需有令官府心生忌憚的後臺,否則隻能乖乖交付那高昂的改冊費,掏空家底一貧如洗。 “走,去鍛兵鋪看看,那群打鐵的可謂是又臭又硬,你不要放在心上。” “正巧趕到鍛兵鋪放貨,也帶你熟悉一下流程。” 雖然知道小師弟不是魯莽沖突的性子,但薑穗還是怕自家小師弟與那群鐵匠起了沖突。 李景笑容和善:“師兄放心,自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