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渭水河畔(1 / 1)

玄洲逐月 雲庵月 4025 字 2024-03-24

長安城外,巍峨高聳的秦嶺山脈綿延數千裡,如巨龍般橫亙於華夏大地。   山中峰巒疊嶂,密林深深,這既是大唐抵禦西域諸國的天然屏障,也是無數唐人生息繁衍之所在。   秦嶺腳下,渭水河畔。   鳳翔州,漁柳村。   夏日的清晨,書生王知遠正立在一棵大柳樹下讀書。   他今年二十歲,去年剛通過鳳翔州的“解試”,成為漁柳村自大唐開國以來第一位舉子,著實令他在家鄉風光了一番。   如今他愈發刻苦,希望明年春入京參加尚書省的“省試”,如果能夠再次金榜題名,他便是大唐國的進士,從此就有了功名,可以入朝為官、光宗耀祖了!   漁人在岸邊撒網,夏日的朝陽映照在渭水河上,河麵金光閃爍、白鷺翩翩,一派美麗的漁村晨景。   王知遠大聲誦讀:   “一封朝奏九重天,   夕貶潮州路八千。   欲為聖明除弊事,   肯將衰朽惜殘年!   雲橫秦嶺家何在?   雪擁藍關馬不前。   知汝遠來應有意,   好收吾骨瘴江邊。”   不知不覺已讀了一個多時辰,王知遠放下書卷,向河中眺望,隻見風光旖旎,令他舒暢許多。   正眺望間,忽見上遊飄來一隻小船,船頭坐一人,戴鬥篷,模樣看不真切,卻聽見一個蒼老有力的聲音悠悠傳來。   “山河北枕秦關險,   驛路西連漢畤平。   借問河畔名利客,   何如山中學長生?”   王知遠聽罷心中詫異,小船已至近前,王知遠正待細看,那人卻哈哈大笑,隻見船上並無人劃槳,那船卻如離弦之箭一般飛速駛向下遊,很快消失在朝陽的金輝中。   王知遠吃了一驚,疑自己看花眼,可剛才分明聽到那首奇怪的詩,他不禁暗自稱奇:不知這怪人究竟是何來歷?   他不願多想,正待繼續誦讀,怎奈腹中咕嚕嚕叫喚起來,隻得轉身回家,打算先吃早飯。   “知遠,讀完啦?”村裡同族的王阿伯迎麵走來。   “是啊王伯,一早就要出船嗎?”   王阿伯與其父是世交,對他打小就很關心,常常將賣剩的魚蝦送些給他補補身子,王知遠無以為報,一直心存感激。   “今日天氣好,我要將網下得遠些,但願能捕幾條大魚!知遠,你一定要好好讀哇,哪天高中做了官,也算是對得起你那死去的爹啦!”王阿伯說罷拍拍王知遠的肩頭離去了。   王知遠不禁嘆了口氣,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剩下他與母親相依為命,平日裡全靠母親織布維持家用,日子過得很是清貧,然而母親不許他乾半點家務,一心隻盼著他讀書考取功名。   王知遠略帶傷感的回到家中。   “知遠回來啦?”王母停下手中木梭,準備從織布機旁起身。   “娘,回來了。”王知遠趕忙放下書,來到母親身邊將她攙扶起來。   王母走進廚房端出一碗稀粥和一小塊蒸餅。   “娘可有蒸餅吃?”王知遠拿起蒸餅詫問。   “娘成天坐著,哪裡用得著吃蒸餅?你讀書費神,一定要多吃點。”王母一臉慈祥的看著王知遠道,說罷又坐回織機旁開始忙碌起來。   王知遠無奈的搖搖頭,心中雖有不舍卻隻能作罷,於是坐下吃早飯。   “知遠!知遠!”門外響起洪亮的聲音,旋即兩個年齡相仿的青年立在門前。原來是王知遠的兒時玩伴,一個叫周小寶,一個叫陸大鵬,如今專以打獵為生。   王知遠一見他倆,高興得立刻起身迎上去。   “你兩個平日裡總在山裡忙碌,怎的今日一大早想起我來了?”   “知遠有所不知,今日運氣真好!昨晚下的夾子居然夾住了三隻野兔!哈哈!”說罷周小寶就從肩頭的長槍上解下一隻放在門裡。   “小寶,大鵬!這怎麼使得?你們還要拿去換錢呢!”王知遠趕忙阻攔。   “哎!不爭這一隻,今日還要再進山捕吶!說不定能捕到一頭獐子呢!哈哈!”說罷二人頭也不回的大笑著跑開了。   王知遠望著這兩個兒時夥伴遠去的身影,不禁感慨萬千。想當初三個小夥伴一般大小,整日裡不是玩泥巴,就是下河捉魚蝦。如今他兩個長得高大魁梧、生龍活虎,讓王知遠好生羨慕。   長大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變少了,主要是他倆怕影響他讀書,無事不來找他,但平日裡卻對他一直很關心,常送野味過來。   “知遠,你日後出息了可要記住這兩兄弟啊。”王母叮囑道。   “哎!娘,他倆的恩情兒肯定不會忘的!”   王知遠既慚愧又高興的撿起野兔丟進廚房,吃罷早飯後又開始在屋內讀起書來。   傍晚時分,王知遠放下書卷,打算出門放鬆一下。他信步來到村口,隻見一群小孩在大樹下邊跳邊唱。   “求仙何必涉蓬瀛?   秦嶺之巔有玄洲。   靈石峰下清光殿,   素衣仙骨侍九天。”   王知遠聽罷甚覺奇怪,漁村的孩童平日隻會唱些粗淺的童謠,怎的今日忽然唱起這般詩句?   於是上前拉過一個孩童問:“阿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幾句詩是誰教你們的?”   阿水道:“知遠叔,這是前幾天一個老爺爺教我們的,我們學會了,他還獎勵我們每人一枚銅錢呢。”   “老爺爺?是我們村的嗎?”   “不是,我們以前從未見過。”   王知遠不禁想起清晨在渭水河畔遇到的小船上那個戴鬥笠的怪人,莫非就是他?他究竟是何人?這般做有何用意?真是怪哉!   王知遠苦想一番後得出結論:也許是那些往生求仙教派中人,故意借此蠱惑人心,以招攬信眾。想到此,王知遠不再深究,釋然返回家中。   夜深了,王知遠仍在燈下苦讀,漸漸困意來襲,他開始眼皮打架,隨後不由自主趴在桌上小憩起來。   朦朦朧朧中,王知遠覺得自己處於一片深水中,不知是在河裡還是湖裡,隻覺清澈無比、寒氣徹骨,他奮力向深處遊去,像是在找尋什麼。   漸漸的他感到體力不支,但仍勉力支撐,又過了很長時間,忽然見前方有熠熠生輝之物。   他激動萬分,拚命睜大眼睛,想分辨出是何物件,怎奈那光照得人睜不開眼,終究無法看清。   他盡全力遊去,甫一伸手觸摸,忽覺一股熱流沖入身體,周身如遭電擊一般,痛得他不禁大叫一聲,就此醒來,發現內衣已全部汗濕。   片刻後,王母披著衣服走進來,關切道:“遠兒,又是在做同樣的夢麼?”   王知遠看著母親,茫然的點點頭,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近來總是做這同樣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