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爵……一個放眼天下都很特殊的階層,對於大漢來說,既要是宗室,又要有大功勞於天下,能被封王之人完全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放眼最近的幾十年,漢王朝已經沒有新的王爵出現了。而那些流傳下來的王爵,比如任城王劉佗、東平王劉凱、梁王劉彌、沛王劉契等,雖為王爵卻失去了實權,一個個都成了大漢這顆大樹上的附庸。 王爵固然特殊,可一個匈奴的王讓人依漢禮無視他的罪過……真以為崔鈞好欺不成? “既是王爵,當以古禮相待,左賢王,你可知何為古禮?” 崔鈞忍住了用旗桿砸下去的沖動,而是深吸一口氣,麵露幾分尷尬的笑容,看著跪匐在地的匈奴左賢王開口。 “我知道,刑不上於大夫,禮不下於庶人,這不是你們漢人說的嗎?” 好一手斷章取義,崔鈞在心裡默默想著。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出自《論語》,可這半句話乃是冉有的提問。後半句甚至還有冉有的擔心:大夫犯罪,不可以加刑,庶人之行事,不可以治於禮乎? 拋開孔子的回答,在提問裡截取半截歪理就肆意賣弄……誰給他的勇氣? “左賢王既然讀過論語,便應當知曉此言乃是孔聖人談律法,言道凡治君子以禮禦其心,所以屬之以廉恥之節。你……可是君子,可懂廉恥?” 崔鈞的一席話讓匈奴人察覺到了不安,這些腐儒聽到《論語》的隻言片語不應該順水推舟放過他們嗎?為什麼會有人和自己辯理? “我乃是漢皇所封之王,自然是君子!按照禮製你當問安!” 他有些慌了,但是崔鈞並沒有接話,而是似乎要與他這個左賢王繼續交流儒家漢學。 “大夫之罪,在五刑之域者,登闕而自請罪;其有大罪者,聞命則北麵再拜,跪而自裁,左賢王,依照古禮,請君自裁。” “不……我是匈奴人,你應該按照匈奴人的規矩對付我,放我回去,我可以給你牛羊!” “怎麼這會就成了匈奴人了?” 崔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律法、規矩甚至是民族都是可以自適應變化的? 匈奴歸附二百年,學到的東西……屬實讓人一言難盡。 或許是大漢太溫柔了,但不要以為大漢提不起刀了。 “我是匈奴左賢王,乃是貴族,我等部族血脈源於光武帝曾孫劉進伯,你不能殺我!” “那我便以匈奴人的規矩和左賢王好好談談……”崔鈞頓了頓,“中平四年,休屠各反叛侵邊,並州遭難,定襄、雲中、五原、朔方、上郡各地都可見匈奴身影。中平五年,休屠各寇西河,攻殺西河郡守邢紀,對了我就是繼任邢紀的西河郡守。” 崔鈞的話語越來越冰冷,冰冷下去的不止有他的語氣,還有匈奴左賢王那顆求生的心。 “中平五年五月,你們南下殺了邢紀,三月後我上任西河,你們已經席卷並州,斬殺刺史張懿……若非新刺史丁原領兵北上,憑借手中的新兵我都不確定自己能否活下去。” 不管是手持大斧戒備的徐晃,還是被束縛的左賢王,甚至於崔鈞身後的賈逵孫資都察覺到了那蓄勢待發的殺氣。 “既然你說過以匈奴的方法,好我答應你。當時我去離石縣,也看到了匈奴過境之後的慘狀,凡是男子,高過車輪要麼當場斬殺,要麼擄掠為奴,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車輪高。” “不行!”匈奴左賢王心中的恐懼完全爆發,臉上再也不見一絲桀驁,“我是王爵,你們不能這麼對我。” “王爵?那便以此旗桿為量尺,如何?” 崔鈞手中握著的匈奴旗桿長有丈許,若是按照這個標準去量,莫說是匈奴,就算是放眼天下也不會有誰會死。 崔鈞的話讓徐晃有些驚疑,甚至賈逵與孫資都有些著急,這是打算放過匈奴人? 若是真的放過,恐怕大軍剛剛離開匈奴人就會再度劫掠,甚至出於報復心理,殺戮會更加瘋狂。 “好,就這麼做,我來第一個測量!”被束縛在地的左賢王滿臉寫著求生欲,不知道從哪壓榨而來的力氣讓他站了起來向著崔鈞走去,崔鈞身後的賈逵和孫資都準備要拔刀戒備。 看著向自己走來的胡人,崔鈞將手中的旗桿丟了出去,旗桿落地,匈奴左賢王因為雙手被綁的原因隻能蹲下去嘗試拿起旗桿。 “我讓你拿起旗桿了麼?” “什麼意思?” 匈奴左賢王看著崔鈞,而崔鈞此時已經踩在了旗桿之上,淡淡開口道,“我說了,凡是侵漢之賊,高過旗桿的一律斬首。” 按照現在的標準,旗桿的高度不是丈六而是不足三寸……他根本就沒想放過任何一個人。 “不!” 生路被封死,求生欲讓這位匈奴左賢王從骨頭縫裡壓榨出最後一絲力量想要挾持崔鈞,可以徐晃的能力,怎麼可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大斧劃開秋風降臨在匈奴的肩頭,徐晃可是從第一批救出來的百姓口中得知楊縣也遭了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莊子裡的人雖然算不上親眷,可也有不少看著徐晃長大的老人。 匈奴過境,這些老人的下場可想而知。 他的斧頭不過是一個訊號,霎時間殺戮四起,被綁縛的匈奴人成了待宰的羔羊,血腥味侵占了秋天的蕭瑟,讓天高氣爽的秋景變成了屍山血海。 被救出來的百姓已經早早安置到了平陽縣外的農莊裡,崔鈞對於匈奴的屠戮並未讓他們看到。對於百姓來說,聽到劫掠的匈奴人被全殲或許會感到暢快,但若是直接觀看屠殺恐怕會落下心理陰影。 匈奴人開始了逃亡,有人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撞進軍陣的直接被亂刀砍死,當然也有不少漏網之魚逃入了山中。 這也是崔鈞計劃中的一環,如果說一個不剩地將匈奴人全殲於此,北麵的匈奴王庭得到的同樣是一份戰報與一串數字。 那些血淋淋的數據確實有威懾力,但肯定不如匈奴中的幸存者口口相傳,尤其是在他們因恐懼而添油加醋地說一遍之後。 讓匈奴人自己把恐懼的情緒帶回去,一個饑寒交迫的冬天裡,草原將有恐懼的情緒蔓延開來,如此一來匈奴人才會在短期內不敢南下。 匈奴覆滅,崔鈞的部隊損傷也不少,甚至他有一種感覺,自己東去的路都不會一如既往地太平。 破匈奴最大的收獲是戰馬,縱然匈奴戰馬受傷、逃散者不少,甚至有不少戰馬會一路奔回到草原之上,但拋開那些馬匹之外,收攏而來的依舊有超過千匹之多。 不知道這些戰馬……會不會讓曹操突然起了歹心。
第63章 死亡的標尺(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