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片雪花落入人間,預示著冬日的到來,朝臣若是不坐馬車,身上不可避免地會染上一抹白色。 未央宮外,準備覲見天子的群臣正在小心地撲打著身上的雪花,今年的關中格外的冷,身上多穿一件也絲毫感受不到溫暖。 幸運的是天子未曾讓群臣久侯,沒過多久未央宮大開,群臣皆跟隨三公而入,到室內總算不用忍受寒風的折磨。 “諸卿,昨日皇甫將軍傳來戰報,言說陳倉下了一場大雪,韓遂眼見事不可為已經退兵,如今關中無憂也!” 三公九卿未曾開口,劉協便將一卷竹簡遞給身邊的內侍,令其傳閱三公。 今天的他相當開心,能逼退西涼軍確實是能令人揚眉吐氣之事,縱然這一次領兵的不是董卓也不是李傕郭汜,隻是一個縮在西涼等待著咬人一口的毒蛇韓遂。 第一個接到戰報的是楊彪,此時的他拿到戰報心中也是五味陳雜,當初他揣測君意提出了硬拚的意見,結果未被天子采納,最後天子所提策略更是被眾位武將采納,那是赤裸裸的敲打。 如今看到大獲全勝的戰報,楊彪隻能嘆了一口氣,隨後將手中書簡遞給身側的朱儁。 “哈哈哈哈……好啊!”朱儁翻閱了戰報之後繼續開口,“原以為散關難守,我等隻能在右扶風與韓遂周旋,結果十萬大軍連散關都未破,這一仗確實漂亮!” “這正是漢祚峰回路轉,國運綿長之!” 最後一位司空趙溫開口道賀,隨後群臣皆隨其後,言說這是天子庇佑…… 或許朝堂之上眾多大臣腹中實無一策,但這戰後表功之時,卻一個個引經據典,辭藻之華美讓劉協有些飄飄然。 “陛下,皇甫將軍勞苦功高,今威震西涼,保觀眾平安,當封賞功臣才是。” 等到群臣的贊賞美溢之詞漸息,楊彪才拱手出言,明明那些人都是劉協借著來打臉自己的存在,可現在他身為群臣之首,還得站出來為其表功。 就算心中不舒服,也得彰顯自己的氣度,盡到自己的本職,楊彪此言一出,也算是向天子低頭。 不曾掌握軍權的臣子,就算名望深重也無法憑借此物壓著天子一頭。 “理當如此,遷皇甫嵩為衛將軍,領天子北軍六營,增食邑千戶;散關都伯郝寧,守關多日有功,封鎮賊校尉,坐鎮陳倉,允其再擴軍一部;副將司馬岢,斬將三員,守關有功,封討賊中郎將。” 有了楊彪的低頭,劉協很自然地命內侍宣讀封賞詔書,除了有功之臣外,關於陣亡的韓暹等人也提高一個等級發放撫恤。 這次西涼之亂算是很快被平定,之後便需要看西涼馬騰夠不夠給力,能不能將韓遂誅殺在散關與天水之間。 西涼最大的軍閥一是韓遂二是馬騰,韓遂的老巢在金城,馬騰更是在更加遙遠的武威。 這一次韓遂邀請馬騰出兵,馬騰已經屯兵隴右,距離金城隻差一條黃河。 天子封馬騰為“伏波將軍”,也不知馬騰會不會繼續東進,到底他會攻破金城讓韓遂沒有安身之所,還是繼續進軍天水攔截韓遂歸路…… 眼下西北大雪,道路封閉之下那邊的訊息短時間內也無法傳來。 “陛下,臣有本奏。” 等到封賞詔書念完,武將之中卻閃出一人,由白波收編而成的軍隊統帥楊奉拱手出言。 “愛卿請講。” “此戰之中,郝寧、司馬岢皆有不遵軍令之舉,今不追其過,隻表其功,恐會引得諸將不服。” 楊奉此言顯然是要給死去的韓暹討個說法了,其矛盾歸根結底可以追溯到楊彪安插楊方、司馬岢等人進入白波軍嘗試爭搶軍權的行為。 白波軍從良之後,李樂、胡才、韓暹三人在外領兵,楊奉則領將軍位居於朝堂,他們在朝堂之上毫無根基,但內外配合之下,其權勢同樣不可小視。 但也因此他們被楊彪盯上了,世家與這些“泥腿子”天生就不對付。尤其是楊彪一直看不上的人掌握了自己垂涎的軍權,這令他怎麼忍得住不動手? 楊方、司馬岢等世家子是楊彪出招,將其安排在城下絕地是韓暹的回擊,可他未曾料到的是四個副將死了三個,卻在第二天偏偏把自己搭了進去。 或許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韓遂也會派一群酒囊飯袋出戰,一方麵送了司馬岢不少戰功,另一方麵也讓他誤判了對方的戰力,第二天自信出戰結果兩個會合都撐不下來。 “司馬岢陣前斬將卻遭韓暹虐待毆打,郝寧若是依靠軍令,恐怕大散關早已失守,主將無能,又豈能怪司馬岢、郝寧不遵軍令?” 第一個開口的是楊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可以接受天子的打壓,畢竟他的手確實伸地比較長,但楊奉作為駐守朝廷之內的將軍,可歸屬太尉府管轄,什麼時候他們也能質疑自己。 按照楊彪的想法,不追責韓暹都算是天子開恩,又怎能問罪於司馬岢、郝寧? 司馬岢是河內司馬家的旁係,河內、弘農、關中大多世家都以楊彪為首,在這方麵,楊彪和司馬岢是實打實的利益共同體。 “若都是如此,未來若有愚鈍之將自作聰明,逆反主將之言該當如何?” 楊奉不管有理沒理,反正今天就是要治罪於司馬岢、郝寧。一方麵這是對楊彪的反擊,另一方麵若是司馬岢、郝寧能獲罪,那麼韓暹的名聲也會相對好聽一些。 韓暹在大散關外“蠢死”的言論已經傳遍關中,很多人都對他們的戰力產生了質疑,認為他們還是不堪一擊的“白波賊”。 人爭一口氣,今天楊奉還就要在這裡和楊彪針鋒相對到底。 朝堂之上有幾位將軍同樣贊成楊奉之言,若是日後有人效仿司馬岢、郝寧所為,那這兵還帶不帶了? 可更多人就是認為韓暹能力不夠,堅定地認為韓暹是“蠢死的”。 “諸卿皆是國家棟梁,此事涉及軍法刑罰,不如聽聽司徒和廷尉之言?” 司徒朱儁,算是如今朝堂之上地位最高的武將,廷尉則掌控賞罰刑獄,確實在這些事上有話語權。 朱儁還未做好準備,而於九卿之中站著的孔融已經躍躍欲試了,他從青州趕來長安不久,期待今天這種在朝堂之上指點江山的事情很久了。
第97章 西涼戰終(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