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州城裡。戴宗和楊林用公孫勝的名字,打聽不到公孫勝的下落。遇到楊雄。 楊雄有個堂兄曾在薊州做知府,因此跟來薊州。這位堂兄可能是死在任上,撇下楊雄一人。新任知府認得楊雄情麵,照應他做了吏員。任兩院押獄,兼任很少人願意擔任的劊子手。初見之時,楊雄剛出了劊子手的任務回來,罩在青羅傘下,開路的牢子一個拿著禮品(可能是死刑犯家人出錢希望他動手麻利點的),一個拿著上級賞賜,背後的牢子拿著法刀,認識的人來給楊雄敬酒賀喜。劊子手行刑後的這部分我總覺得有些奇怪,但完全不理解當時習俗,無法分析。 這部分,我把看到的作者寫作手法、本部分喻義結論先放在前頭,以便結合事理同步照看。這裡,薊州的喻義是“紀周”。作者起筆一端,落處兩行,一筆同時寫兩邊事,大巧似拙。明寫楊雄石秀在薊州的故事,隱約著寫晁蓋宋江在梁山把紀律整頓周全的過程。明寫的部分很清晰確定;影寫的部分並不至於嚴格一一對應,是用喻義牽線大概對應著。楊雄(陽雄)大致對應著晁蓋;石秀(實秀/實銹)大致對應著宋江。楊雄石秀,一陽(佯)一實,表麵筆法雄健,實際靈秀其中,這兩名字本身也可看作是對這個筆法的提示。 陽雄內容。鳳眼朝天(份衍晁天)的楊雄正風光間,側麵來了幾個軍漢,是守衛軍士帶著幾個破落戶(這個組合可能已經開始寓意梁山狀況了)。這些人看楊雄是外來人,能壓得住本地許多人,對楊雄不服氣。這天喝得半醉,看楊雄得了賞賜,來惹楊雄。為首的踢殺羊(應該隻是浪費資產)張保來見過楊雄。楊雄講義氣,招呼張保一起吃酒。張保找楊雄就要錢。楊雄覺得張保行為過分,沒道理給錢。張保表示,楊雄“詐得百姓許多財物”,要分些;楊雄不認這理,認為自己所得是循理而來的,沒有濫發惡人財物。楊雄聲明,自己是牢城營體係,張保是宿衛軍體係,互相管不著,不要來找自己鬧。張保不做聲,讓身後人上手搶了楊雄財物。張保雖然張羅搶劫,但沒有親自動手;楊雄過於拘泥原則,並不向張保發難,反而還想越過張保隻打那些動手搶劫的破落戶。楊雄從張保麵前側麵過,沒有防備張保出手,被張保當胸攔住,背後跟上兩人,直接把楊雄手往背上拖住。張保和兩個軍漢控製著楊雄;至少兩人搶著東西跑。大概還有兩三人驅趕牢子。軍漢們沖著楊雄一人來,小牢子們站在一邊,沒有替楊雄和軍漢直接打鬥沖突。楊雄隻自己一個,手被困住、人被纏著,施展不開。 實秀喻義猜測。張保,可能喻義是璋飽(富貴滿足)、彰鴇(表現出惡劣品性)、張怉(明目張膽地違背)、瘴堡(烏煙瘴氣的堡壘)等等,不確定是哪個。梁山上許多人馬一直有著惡劣品性,可能是賴上晁蓋。晁蓋講義氣,大家喝酒;這些人纏著提出無禮要求。晁蓋不許,部分人行為過分。晁蓋想隻懲治犯錯的人,卻被背後指使的人實質上纏住,晁蓋沒有手法,施展不開,這種管理是首領的事情,晁蓋對別人分工裡不含這一部分,別人也不便插手。這部分是問題總寫。 陽雄內容。賣柴的石秀出場。石秀路見不平,見楊雄被纏著欺負,上來要勸開。張保要連著石秀一起欺負。石秀憤怒,將張保劈頭提起,摔上一跤。其它軍漢要來動手,被石秀打跑。楊雄解脫開來,還沒抓住張保打,隻是把實際動手控製自己、搶了東西的破落戶打翻(張保本人隻是纏著);張保逃跑,想帶走楊雄的財物,楊雄追去。石秀分不清敵人是哪些,兇著樣子在路口繼續尋找對手。 實秀喻義猜測。宋江到了梁山,對管理事務出手,先想以理勸說;梁山上的不良風氣隨即轉向宋江。宋江有手段,直接抓住了問題首腦,予以解決。晁蓋仍然沒對問題核心出手,隻對著問題表象一一追打。宋江解決了主要問題,繼續檢視梁山風氣是否存在毛病。這是解決情況的總寫。 回到正常陽雄內容。戴宗楊林旁觀者清,知道張保和七八個軍漢是一夥人,已經跑了,問題已經解決。路口剩下的是無辜人等,石秀過分緊張了,再打別人,石秀有可能反而惹上事。戴宗楊林欣賞石秀,出麵勸住石秀。楊林打下手,替石秀挑了柴擔子;戴宗牽著石秀到酒店喝酒;楊林跟上。石秀行動十分尊敬,叉手感謝戴宗二人。戴宗聲明緣由;石秀聲明感謝。客氣過後,雙方相向而坐。楊林打下手,管了帳。石秀交待出身。出身問題,後麵再核對。這裡石秀聲明“既蒙拜識,當以實告”,雖然石秀性子太過聰慧、處處心眼,但從情感角度來說,這裡比較可能是他交待的最真的一次。戴宗勸誘石秀,賣柴不是出路,不如上江湖裡圖個快活。石秀自稱,隻會武藝,無路發跡。戴宗表示,朝堂上的正途不是出路;不如去梁山泊集合,先享快活,等朝廷招安,還能直接做官。石秀表示自己沒有門路。戴宗透出口風。石秀反應過來,問二位是誰。戴宗報名,讓楊林取一整錠十兩銀子給石秀做本錢。石秀聽過戴宗名聲,推讓後收下。耽擱了這麼會兒,楊雄這個押獄帶了二十來個手下找上酒樓來。戴宗楊林以為是自己走了風聲,乘鬧先走了。 石秀沒有案底,攔住楊雄。這確實有講道義的風範,方便戴宗楊林離開。楊雄卻隻是來找石秀。楊雄感謝石秀,說明自己手下跟上、奪回財物、路口不見了石秀,特地找過來。眼見楊雄是個公人,石秀替戴宗楊林打了掩護。楊雄暫且忽略外鄉客人怎麼和石秀扯到一起這個問題,隻先關注石秀本人。石秀自我介紹。對戴宗介紹時,石秀自稱“自小學得些槍棒在身”,顯得武藝在身,有利用價值;對楊雄介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石秀隱去不提,似乎隻是平民;對戴宗介紹時,石秀自稱“一生執意,路見不平,但要去相助,人都呼小弟作‘拚命三郎。’”,顯得一心追求道義,幫助朋友;對楊雄介紹時,石秀自稱“平生性直,路見不平,便要去舍命相護,以此都喚小人做‘拚命三郎’”,顯得自己呆頭呆腦,保護良人,對社會治安沒有危害;對戴宗介紹時,石秀自稱“隨叔父來外鄉販羊馬賣”,可能是遍走江湖,在外地采購,回本地售賣,而薊州是軍事前線,因此石秀很有搞軍火交易、做私商底子的可能;對楊雄介紹時,石秀自稱“隨叔父來此地販賣羊馬”,是在外地采購,來這裡售賣,是熱心商人,支援前線軍需;兩處“消折了本錢”都有藏話的嫌疑;對戴宗介紹時,石秀自稱“還鄉不得”,有回家的願望,如果遇到戴宗楊林準備往金陵方向,石秀大概就跟著走了(考慮薊州在宋最北,隻要戴宗不留薊州,石秀都可以跟著走);對楊雄介紹時,石秀不提回鄉的想法,似乎打算在薊州慢慢老實安家;對戴宗二人,石秀自稱“既蒙拜識,當以實告”;對楊雄,石秀裝傻不提。這兩段文字,看似相似,內容完全不同,石秀的偽裝速度、欺騙效果、細心程度躍然紙上。什麼叫做騙人用九成真話?看過這文字對比,我實在懷疑水滸全書裡,除了對宋江必要的交待(軍事匯報),石秀到底還有沒有一句話能完全真信了。說這段話時,石秀並不能指望自己和楊雄結交,有交待過後,回頭再去找戴宗、楊林往梁山去的可能。石秀心眼之多、機變之快,作者寫得是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