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報信後,晁蓋和吳用、公孫勝、劉唐商量。宋江辦事時間緊張,來去匆匆,人都還沒認熟。在何濤扭曲信息、宋江不知情地完成錯誤傳遞之後,晁蓋等人都認為是白勝供出的七星——這些人都沒意識到自己安排的七輛江州車是多顯眼的目標、從濠州去東京賣棗是多大笑話,而宋江又不曾來得及聽到這些具體細節、對事情產生正確認識判斷。於是一些誤會就此埋下。宋江冒險報信一事已經發生,雖然“吳先生不曾得會”,晁蓋也必須認可宋江是“心腹相交”,並感嘆“結義得這個兄弟,也不枉了”。從晁蓋這句話也可以印證晁、宋兩人此前的關係的確遠沒到這個地步。 晁蓋問吳用後續計劃。此時憑理推論,晁蓋等人應該不是非得落草的,這恐怕也是宋江的初始判斷。 截止此時,晁蓋等人並未弄出命案。如果不是劫到蔡京頭上,這事恐怕啥影響沒有,根本引動不了這麼多警力。如果劫人錢財就要落草上山,以那時的社會環境,怕是揭竿而起的比例要翻上數倍。這種事情的正常法製處理條例,恐怕隻是退贓款再追加一定處罰。以這事情的性質,可以遮蔽晁蓋這些人的去處,在我們已知的範圍裡,柴進肯定能兜的下;退一檔,其實如果不是晁蓋自己參與其中,晁蓋莊子收留上幾個案犯恐怕也不成問題。如果不是犯事人是鄆城縣本地人、案子與宋江相關,宋太公莊上說不定也能收留一段時間。 不過目前晁蓋幾個確實難有選擇。晁蓋雖然交遊廣闊,但他自己是坐地的,是別人來投奔他,他似乎沒有那麼多投奔對象。看起來此時他和柴進也搭不上線,後來直至柴進上山,晁蓋和柴進才剛算認識;其他所謂“招賢”的各地富戶,是否能容下他們,這幾個人打過的歷史交往不足、無法判斷,不敢隨便冒險。 晁蓋不同於宋江。如果這事換成是宋江做的,恐怕宋江依然可以選擇去孔家莊、清風山、柴進等處晃悠,應該哪裡都呆的下,甚至可以改名換姓再做發展——當然以其突出的體貌特征,宋江改名換姓效果可能有限。既然晁蓋在外交遊不足、對他人的可信任度判斷能力不足,這些人隻能跨過找富戶遮蔽躲藏的一大步。那麼周邊區域內夠得著、對他們最穩妥的方案,確實應該是直接上梁山和官府作對。而這一點,在宋江視角裡,認識理解應該是不同的。 議定了上梁山的總體方向,晁蓋安排行程。此前宋江催促晁蓋“不可耽擱”、“不要纏障”、“作急快走”,但晁蓋和公孫勝卻安排莊客“並迭財物,打拴行李”。從上午十一點前後,直到晚上七點至九點之間,晁蓋人還沒走。在宋江預期裡,早上報的信、晚上追捕隊伍到時,正常應該是一座空莊子,至多留下些無關的莊客。可實際上晁蓋處理應急事情的能力,實在臭的不行。晁蓋指揮能力方麵的毛病,從這裡開始暴露得非常明顯。 此時如果晁蓋是不信宋江、想觀察是否有追兵來,想驗證下宋江話語,那他應該做兩手準備、也不該在知道追兵確實到了之前就點火燒莊;如果是想拖延時間、回避掉宋江有可能存在的給自己通報消息走漏的嫌疑,則晁蓋在下午時分托走親友的名義帶親信離開就是,又何必收拾那麼乾凈、非要燒毀房屋。所以晁蓋這個舉動我認為無法從晁蓋深謀遠慮、為友考慮、講義氣過頭之類角度找得到理由,隻能算是晁蓋自己組織指揮能力有著嚴重毛病——且在後來多次被驗證。 時文彬知縣業務深入,聽過晁蓋好漢的名頭,尚且有些不信的同時安排了縣尉、朱仝、雷橫前往捉拿。捉拿一個保正,動用了上百人馬;何濤也帶上了虞候,陣容很完備。七點來鐘,這班人到了東溪村外,朱仝、雷橫都選擇表麵上依法捉拿、實則裝模作樣給晁蓋逃跑提供機會的做法。此時晁蓋剛收拾完東西、開始放火。這把火又是很不合時宜的選擇。本來晁蓋可以趁暗裡走路的,火光一起,就變成了光亮下行動,想放晁蓋的大家也都變得麻煩。晁蓋簡直專門和隊友過不去,此時肯定是趁黑裡走更為隱蔽。這把火是莊上怕有收拾不乾凈、怕拖累他人的犯罪證據?這大半天了還沒收拾好? 朱仝雷橫裝捉晁蓋的樣子,終究是朱仝說話在先,搶到了賣人情的機會。朱仝所列的理由,雖然說得清楚,但實際上雷橫應該也能做到;隻是雷橫被搶先說了,再說不出新鮮的來。想要提高自己道義水平,需要有人替你宣揚名聲。雖然趕著賣人情形象不是很高大,但賣晁蓋一個人情的價值還是實實在在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於是朱仝上趕著也要和晁蓋交待明白。在朱仝判斷裡,也是梁山泊有生存空間。晁蓋明白了情況,接了朱仝這個人情。 從前半夜趕到後半夜四更,朱仝雷橫明捉實放,配合著把晁蓋一夥安全送走,何濤見識到了鄆城縣治安團隊的密切配合和高超業務水平——但是毫無辦法。中層官吏的表現沒有可挑剔處;實際隊伍乾活辦起來也是一片熱鬧,前呼後擁,都在出力,你說不出哪裡不對;但最終結果出來則是千奇百怪、一無是處。到底是真實業務水準如此還是另有目的存心搞怪,何濤一個外來臨時人員哪裡吃得透。這部分內容展現了跨區域協調組織、協同辦公的超高辦事難度。自古而今都是如此。 隨即縣尉在淩晨時分捉了晁蓋鄰居;知縣連夜審過鄰居又來抓留下來的莊客。莊客起初還幫晁蓋抵賴一陣子,在拷打之後終於老實招供。知縣站在何濤角度辦事,形成人證、招狀讓何濤回去交差。宋江知道鄰舍與晁蓋無關,一方麵做好事,保放鄰舍回家;一方麵恐怕也擔心有認得自己的鄰舍,待久了不小心把自己白天去過晁蓋處的話抖出來的可能。這其中莊客說公孫勝“是全真先生”可能是後人所改,北宋是沒有全真的;原作者應該知道這點,讓公孫勝總穿道袍,不是因為他是全真,而應該是要突顯其“清道人”身份。 何濤趕十天的緊張期限,帶了莊客連夜回濟州(其實時間推算下來應該已經是辰時)。白天府尹審訊白勝,點出了三阮身份,白勝這次算是招出了些他不確定府尹知不知道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