鄆城縣免費社會保險有限責任公司宋江董事長、宋清財務總監在王進第四年九月裡到訪滄州柴大官人莊上。宋董事長酒後踩了火鍁柄,把炭火都掀在武鬆臉上,被武鬆劈胸揪住要打。嗯嗯,“劈胸揪住”,以武鬆、宋江的身高對比,不算徹底無禮,否則應該可以直接腦揪。 替宋江照明的莊客應答正常“這位是大官人最相待客官”。武鬆對“最相待”沒多大感覺,卻對“客官”非常敏感:“我初來時,也是‘客官’,也曾相待的厚”,認為原因是“聽莊客搬口,便疏慢了我”。柴進親自趕來。 柴進性格毛病還是沒有太改。“我接不著押司,如何卻在這裡鬧”、“大漢,你不認的這位奢遮的押司”。柴進的言行雖然不如當時見林沖那麼主動地挑事,但依然對兩邊都故意不作介紹,很樂意看看別人的樂子,顯得並不那麼尊敬。這大概是“天貴星”性格的固定成分了。宋江又是酒後,又搞不清事態,被武鬆揪著沒有語言。柴進問到“如何見的他是天下聞名的好漢”時,武鬆“卻才說不了,他便是真大丈夫,有頭有尾,有始有終”。既然沒見過,這句話自然是在反諷當麵的柴進“不是真大丈夫,有頭無尾,有始無終”。但這番話,尤其是“我如今隻等病好時,便去投奔他”本身就是得罪小人、需要君子包容的話。柴進對此並未介意,介紹宋江,宋江承認身份,武鬆無論看作是確實真心還是被自己言語擠兌得隻能假意,都必須不計較炭火之事,納頭便拜。 前麵這段話其實算是基本符合此時各人性格特征的。其中宋江發言有點晚、沒有主動認錯道歉表現,不太對勁。但作為酒後的情景,則情有可原。不過下一回開篇的提法是“柴進趕將出來,偶叫起宋押司,因此露出姓名來”。如果從章回前後沖突取章頭的角度來說,柴進和武鬆的這番別扭話則有可能是不存在的;從下一章章頭的角度來說,此時的場景則可能是宋江趕緊向武鬆道歉,隨即柴進趕到、叫出“宋押司”;武鬆敏感,問哪個宋押司,問明後再主動放手下拜。這樣的話,也依然符合此時各人的發展狀態,且各人性格都更光明正大一些。柴進顯得長進更大一些、宋江受酒的影響更小一些、武鬆顯得不那麼小氣一些。 至此,三人相識。武鬆到柴進東莊一年有餘,那麼武鬆來時是王進第三年八月之前。林沖到柴進西莊的時候是王進第三年七月;到柴進東莊是王進第三年十一月中,呆了五七天。那麼林沖到柴進東莊的時候,武鬆在柴進處呆了三個多月,就已經被冷落下了,冷落了近一年時間,否則林沖到東莊上時,二人不該不發生交集。 武鬆發的瘧疾,有前人提過,對武鬆的性格有較強的象征意義。此處引用知乎用戶“娃娃魚”的部分評述。時令上,草木搖落,景物蕭瑟;身體上,疾病加身,不住寒戰;心理上,倍受冷遇,遭人嫌棄。突出一個“冷”字。真正的病根,並不在身上,而在心裡,是不被賞識得了“心病”。高熱、大汗之後,瘧疾的癥狀減輕。身體上的每一處反應都完美對應了內心的活動,橫空出世的宋江正是這個冬天裡撲向武鬆命運的一團火,也是治好他毛病的一味藥。 對此,我有些補充。這瘧疾,除上述對應關係外,應該還有一層含義是“虐疾”。武鬆在“天傷心”的狀態下,其表現其實是極為兇狠殘暴的。武十回的變化過程,實質應是宋江把“天傷心”修復後武鬆自己行走江湖、再在江湖上受上一遍傷,重返“天傷心”的過程。從柴進莊上,到蜈蚣嶺和孔家莊,尤其是酒後,武鬆都是在犯“虐疾”的狀態。在柴進這裡,柴進不夠尊重人是真,但待武鬆和從林沖、洪教頭身上來看的其他來客,總體來說都是給予居多,不求回報。武鬆哪怕不領情,但對柴進言語諷刺,對莊客“有些顧管不到處,他便要下拳打他們”,都可算是過分的、不講道義的行為。武鬆像是雙重人格:在正常狀態下,溫文有禮、光明正大、崇敬道義;在“天傷心”的狀態下,尤其是酒後,則野蠻殘暴、心狠手毒、無視道義。 當然,此時的宋江和武鬆並看不到這些。此時的武鬆覺得自己得到的待遇不夠,遭了“天貴星”的冷遇、被向往的江湖傷了心,被丟在寒冷的角落,以對弱者的暴力向世界發泄其不滿。武鬆認為,傳聞江湖上有柴大官人招納好漢,卻原來隻是這般模樣;聽信讒言、不識好漢、有頭沒尾。武鬆憤世嫉俗,卻不曾想過自己在別人心目中是怎樣的形象。 然而在宋江眼裡看來,武鬆有著良好的身體條件,同時還是個向往道義的好漢中人。宋江並不重看武鬆缺點、而是著重發揚其性格長處。目前武鬆短短的幾項表現,能看得出這人內心缺少安定、缺少信任、缺少憐憫。這些問題,正對上宋江所擅長的治療方案,即給予充分的尊敬、抬高對方身份。通過這樣的行為和眼光,讓武鬆自然地感到安全、產生信任;在內心充滿溫暖後,對他人也就自然而然能夠流露出憐憫。 宋江通過親密的表現“攜住武鬆的手”、鄭重的對待“喚宋清與武鬆相見”、尊敬的待遇“柴進便邀武鬆坐地。宋江連忙讓他一同在上麵坐”、親切的問話“二郎因何在此”、共情的表現——武鬆“覺得這病好了”,宋江“聽了大喜”、親近的起居“留武鬆在西軒下做一處安歇”、體貼的照顧“將出些銀兩來與武鬆做衣裳”、常態化的待遇“每日帶挈他一處,飲酒相陪”,十來天裡使得武鬆“武鬆的前病都不發了”。離去時,武鬆內心溫暖,對柴進也重新以禮相待“實是多多相擾了大官人”。 雖然曾被柴進傷過心,但這些天的相處裡,武鬆覺得江湖上另一個高名望的宋押司的確實不負所望,是個交往好漢的、是個看重自己的。這證明了自己的價值、證明自己的人格也能受到認可,連帶著柴進也變好了。於是武鬆傷心病就此去除了,也就不再有怒火去向下人發泄。武鬆願意參照宋江的所作所為、所望所盼去做個宋江認可的好漢。 武鬆要走,宋江連送幾程。送歸送,宋江卻說不出希望與武鬆結義的話語。因為此時武鬆心病才好,如果由宋江主動來說,則他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有收買人心的嫌疑,搞不好會更傷武鬆的心,覺得他有所圖。喝酒到晚,武鬆感受到宋江的心意,主動說出口,則宋江喜出望外。經宋江這一送中的不說之德,武鬆心病去盡,溫暖滿懷,“墮淚,拜辭了自去”。而宋江也“立在酒店門前,望武鬆不見了,方才轉身回來”。 宋江宋清返程,“隻見柴大官人騎著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背後牽著兩匹空馬來接”。柴進固然準備的頗齊備,但思慮還是比不上宋江周詳徹底。如果趕上宋江還在留送武鬆,恐怕宋江就要讓武鬆一匹馬,以確保做事徹底周全,而自己和宋清共乘了。 武鬆雖然神力出眾,但其處世邏輯,其實非常簡單。武鬆的行動理念其實是一麵鏡子。宋江對他好到溫暖溢出,則武鬆關愛大眾;施恩對他個人待遇優厚,則武鬆予以行動回報。武鬆雖然向往道義,但其實際的行動並沒有真正以張揚道義為目標而去,更多是對外界行為,關愛或是傷害的情緒反射。從這點上看,此時的武鬆相對宋江、晁蓋、吳用等人,就顯得相對幼稚、沒那麼成熟。宋江、晁蓋、吳用,甚至包括劉唐、公孫勝、朱仝等等,對外界的傷害、壓迫,是經過自己內心的處理、結合周圍的環境、按自己的行動目的、考慮對周邊環境的影響,再做出相應的行動。武十回裡的武鬆,與這個內心素養水平一直都有些距離,且前期還算近點,重現“天傷星”本性之後距離就更遠了些。 其實普天之下的“天傷心”,其傷害方式,基本都來源於“天貴心”(對其而言,覺得貴重、且也自以為貴重的人)的輕視和冷漠(不論是主動冷漠、還是無法顧及或是有原因的冷漠);對“天傷心”的療傷配方,不在物質多少,其核心在於溫暖和感動。 當然,武鬆最後一次“天傷心”,應該算是梁山急切的招安行動所傷的。其直接來源,則算是宋江。即那句經典的“武鬆叫道”:“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去,冷了弟兄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