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冤央樓(1 / 1)

入世讀水滸 逵哥兒 4055 字 2024-03-16

武鬆尋思已定,利用現有條件盡量優質武裝,在黃昏降下之後潛回孟州城。   武鬆對張都監家裡已很熟絡。張都監家從前到後大概分別是:正門——前堂(前廳、耳房)——前門——中堂——後堂(廚房、鴛鴦樓、後花園)——角門——馬院——(馬院)門。武鬆潛伏到馬院邊上,等管馬院的後槽動靜。   聽著後花園和馬院之間的角門打開,後槽提燈從後花園進到馬院,後花園裡的人把角門關上。武鬆繼續等。到一更四點(八點三十六),後槽上完草料,掛上燈籠,脫衣準備睡覺。武鬆來挨馬院門,裝成有賊撬門的樣子。後槽出聲,武鬆不理,繼續裝賊。後槽起身,拿了棍子防身,要來打撬門的賊。一拔門栓,武鬆推門闖進去揪住後槽,拿刀威脅。後槽求饒命。武鬆問話,得知二張一蔣在鴛鴦樓上喝了一天酒。隨後武鬆殺掉後槽,畢竟隻身一人來報復,留活口基本等於自殺。   入夜寒冷,武鬆換了施恩提供的棉衣,把銀兩用單被裝在纏袋裡,掛在馬院門邊上;拆了馬院一扇門,立在後花園墻邊;滅了馬院燈籠光,裝作後槽已經入睡、不讓燈照著後槽屍首和打開的馬院門;帶上樸刀,武鬆拿門當梯子,爬到後花園的墻上,趁著月光跳到後花園裡。隨後武鬆再從後花園裡開了角門,把馬院門重新安好;經由角門回到後花園,虛掩角門,鬆了門閂,看著是關,需要逃走時則不用耗費時間開門。   留好後路,武鬆往亮燈的地方看,是廚房裡,兩個丫環在抱怨張團練和蔣門神喝了一天酒還不走、說話說得沒完。宅裡頭和鴛鴦樓上地方相對狹小,長兵刃施展不開,容易碰壁。武鬆把樸刀靠下,拔出短小些方便點的腰刀,推廚房門把兩個丫環揪來殺了,消除來往動靜,避免行兇時來往人叫動更多人幫助;隨後滅了廚房燈火,避免引來注意。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武鬆趁著月光,小心潛到鴛鴦樓扶梯下。伺候了二張一蔣一整天,沒有耐得住的親隨還在樓裡,隻有二張一蔣三個醉鬼在說話。武鬆聽得三人說話,包括張都監親口承認了與張團練的兄弟關係、看張團練麵子主使的這事,另兩個仇人也在等著自己死訊,怒火沖天,闖進樓裡。看起來鴛鴦樓頂層像是半開放結構,二張一蔣此時主旨大概是白天觀景、夜晚賞月。猜測座位是張都監麵向觀景平臺、略斜些,張都監、觀景臺和樓梯口成三角關係;張團練靠近樓梯口,與張都監基本正對,側向樓梯;蔣忠麵向樓梯、背斜對平臺(月亮),斜向打橫陪客。於是武鬆沖上樓來,第一眼看見的是蔣忠,蔣忠也是抬頭就看見了武鬆,頓時一驚。   蔣忠終歸武藝底子不錯,立刻就有反應,起身之中,武鬆一刀劈落。蔣忠還沒站直,這刀劈頭砍來。蔣忠盡量向後躲閃,沒被劈成兩半,隻砍在臉骨上。武鬆刀向下剁、蔣忠向後消力,隻能稍稍躲開,帶翻了交椅。武鬆既沒能把蔣忠劈頭砍開,也沒能開膛破肚,隻劈破了臉麵、傷了但沒劈開額骨和頜骨。蔣忠重傷、受了沖擊、站不住倒下。武鬆不能追擊蔣忠,轉身麵對二張。   張都監酒估計喝的最多,看到武鬆也慢了半拍,剛要起身,武鬆刀到,應該是橫掠過來,要砍斷張都監脖子。張都監也還沒能站直,憑腳用力向後退了一點、起身動作也比武鬆預計的略慢一些,於是張都監向後、略向上的用力和武鬆橫掠的刀向疊加,形成了從耳朵根到脖子上一道略斜的深傷口。張都監多少向後閃開了一點,沒被砍斷脖子。蔣忠和張都監傷在頭上和脖子上,帶著酒醉,一時喊不出話來。   武鬆再看第三人。張團練已經來得及站直,喊人遠水不解近火,搏鬥求一線生機,把自己椅子當武器向武鬆砸來,武鬆要的是快速解決,硬接椅子和張團練角力,張團練力量較弱,又帶著酒勁,被武鬆一推推倒。武鬆跟上一步,先割下沒有中刀傷、戰鬥力保持相對完整的張團練的腦袋;蔣門神正臉挨了一刀,但尚未致命,這場合不存在裝死選項,掙紮起來想再打;武鬆看見蔣忠起身,跟上一腳,把他踢翻,割下頭顱;再把張都監腦袋切下來。主要復仇目標授首。武鬆就著席子喝酒吃肉留字。   “殺人者,打虎武鬆也”。武鬆寫這些字,自然有大仇得報、酒後意氣舒張的因素,但同時應該也有往自己身上吸引火力,減少對施恩父子壓力的意圖。否則二張一蔣死亡,最大獲利者施恩父子必然受到嚴密關切和控製調查。而過往兩個半月時間,武鬆的身份是張都監的親隨和陷害對象,與施恩父子關係多少有所切割。“打虎”二字,既是揚名,也是威懾——隻是這是現實小說,不是金庸的武俠江湖,武鬆後來隻能狼狽逃竄,達不到此時心裡希望的威懾效果。此外應該就是武鬆在踐行自己的道義觀念“若路見不平,真乃拔刀相助,我便死也不怕”、“我自償命”。   武鬆收拾些金銀酒器備作盤纏,正準備走,被夫人在樓下堵住。張夫人聽樓上沒有喝酒的動靜,懶得上樓,隻當樓上三人喝醉,喊親隨上去攙扶下來,準備收拾睡覺。武鬆躲開胡梯,兩個親隨走過,武鬆堵住回頭路,跟在背後;親隨看見死人,驚嚇之下還沒轉身,被武鬆砍翻一個;場麵血腥恐怖、那個親隨知道自己武力無法抗衡武鬆,跪下求饒。武鬆隻身殺進都監府,凡是有可能報信的,必須人人滅口才能自保,否則逃不出去,也把那個親隨殺了。這兩親隨死了,信息可能很快擴散,不知道底下夫人邊上還有幾個人,也顧不上殺人過多,武鬆橫下心往下走。   夫人聽到樓上是屍體倒地、親隨下跪、武鬆砍頭的模糊動靜,問是怎麼回事;武鬆下樓,底下眼見的隻有夫人一個,搶上來一刀劈倒。腰刀已鈍,沒劈死夫人,夫人叫喚起來;武鬆拿鈍刀割頭,割不動,但夫人應該就此死透。武鬆從後堂深處的鴛鴦樓下,回到後堂深處有一定距離但應該不算遠的廚房邊上去拿樸刀,再回來樓下。夫人死前的叫喚聲引來了養娘玉蘭和兩個小的(對應後文大概是張都監兒女);剛拿燈照上夫人死屍,武鬆拿樸刀已到。樸刀揮舞動靜大、容易絆到東西,武鬆用刺的方式捅心窩把三人殺死;隨後迅速向前廳方向,走出中堂,把前門閂了,這樣耳房等地可能存在的前堂親隨、張團練與蔣忠二人可能帶來未走的隨從人馬和徒弟就無法進到中後堂,中後堂從此形成一片封閉空間;武鬆檢視中後堂這片空間裡還有沒有等著收拾鴛鴦樓上殘酒的服務人員。有兩三個婦女(對應後文大概是奶娘)應該是在武鬆搜尋的期間發出過動靜,或是屋裡還亮著燈等著幫著收拾酒局,被武鬆找到殺死。   至此前門封閉、中後堂乃至馬院燈光全滅、隻有月光照耀下高大雄壯的武鬆提著血淋淋的樸刀在逡巡;黑暗處可能存活幾個早早睡下沒有亮燈也沒有任何動靜的仆人和其他兒女。夜裡應該不會有人再起來發現兇殺現場、提前通報官府捉拿了,武鬆沒有趕盡殺絕,至此收手。此時可能會是三更時分,深夜已央。   武鬆心滿意足,收拾東西,越城逃走。從女墻向護城河跳下去,大概跳在水邊軟泥裡,把樸刀拄在濠塹邊上。水不深,武鬆脫了鞋襪,涉水過了護城河;換了施恩給的麻鞋。此時城裡更點傳來,是四點十二分。   武鬆的復仇刺殺行為異常順利得到結果。武鬆的復仇,算是天(作者)在助他。否則進後花園武鬆辦到問題不大,但正常情況下後堂裡人多眼雜,武鬆很容易在很大的後堂區域裡被叫破行藏,進而麵對喊來的武裝部隊。即這裡二張一蔣自負縱欲、耗得家裡人人厭惡遠離(包括親隨——而武鬆原本就是親隨的一員),是武鬆行刺能夠如此輕易成功的關鍵點。此外再加上武鬆熟悉地形、恰好過往人流錯過——馬院階段是地方狹窄,人本來就少,武鬆可控;但過後後花園、後堂裡地方開闊,不可控因素顯著增加。最後才是武鬆身手過人、行動連貫緊湊、棒傷不重這些因素的作用。前麵那些事情,武鬆是無法事先預測的;如果發生了另一種情況,我也猜想不到武鬆能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如果鴛鴦樓頂二張一蔣,樓下三人各帶兩名親隨擺上一桌無酒筵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武鬆的刺殺無論如何無法成功;如果夫人身邊多一個親隨,聽著上麵動靜不對,從前廳喊人來包圍鴛鴦樓,武鬆也必然走不了。   武鬆刺殺的成功是僥幸的成功;但武鬆如果不去刺殺,則這些天賜的條件,對武鬆也就毫無意義。不過成功依然是僥幸的;武鬆的行為本身依然無法擺脫計劃上大概率失敗、大概率平白拖累施恩父子的屬性,是一次高度冒險的舉動。這是沒多大成算的事情,並不是憑武鬆的個人武勇就能壓得住的。武鬆此時雖然行動仔細,但依然是個自負、魯莽之人。   冤央樓上,已是武鬆所受冤枉的極點(夜之央)。從此之後,武鬆天傷心毛病發作,即將自作自受。武鬆自己恐怕都很難認為殺張都監就是好漢所為。這隻是復仇、這隻是仇殺。即便在武鬆心裡,這也可能對道義有虧,而且可能虧的不小,隻是作者沒有故意讓讀者進入道義困境,沒有明示。殺害地方軍事大員,在正常社會裡,必然是破壞百姓生活安定的大過錯。武鬆下手還算有控製,但冤死鬼依然不少;爭奪快活林一事,本來施恩都知道是在官場控製下雙方用江湖手段爭奪的文章,都在一定約束範圍內爭個輸贏。輸了就被打一頓。武鬆這次刺殺,直接替他掀了棋盤,該算怎麼回事?當然,被屈復仇,大眾都可以理解;能教訓到如此高官頭上,百姓看來當然解氣。因此鴛鴦樓事件,應該可以不算作武鬆道義減分。武鬆這“一念起”,隻能求心底出氣痛快,但原來自身理想的道義觀念就再難以堅持,在這入了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