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十來天,扮作行者的武鬆再沒遇到什麼危險,進入青州。 十一月裡,天寒地凍。武鬆來到一座依山傍溪的酒店,要酒要肉。店主人以正常待客態度聲稱有酒沒肉。武鬆隻好喝酒吃菜。酒喝得多了,武鬆又想要肉,要不著。性急(根據後文交待)的孔亮帶了幾個人來,店主人拿出殷勤態度“笑容可掬”迎接,有雞有肉;孔亮點明“我那青花甕酒在那裡”,於是也有好酒。孔亮不知道武鬆之前發生的事情,坐在武鬆對席,喝好酒吃好肉。武鬆看著店主人對自己的招待標準,“酒又發作”、對店主人大發火氣。 店主人做了解釋“青花甕酒和雞肉,都是那大郎家裡自將來的,隻借我店裡坐地吃酒”。從孔亮的行為來說,這個解釋成立,隻是巧合之下太氣人。武鬆“心中要吃,那裡聽他分說”,開始任性。店主人看著武鬆頭陀裝束,覺得不可理解,點出武鬆行為不當之處。武鬆“跳起身來,叉開五指望店主人臉上隻一掌,把那店主人打個踉蹌,直撞過那邊去”、“打得半邊臉都腫了,半天掙紮不起”,實在是惡霸行徑、完全不占理。孔亮看在眼裡大怒,先也隻是言語指責,要武鬆“出家人勿起嗔心”;武鬆蠻橫不理會。 孔亮攬過事情,向武鬆搦戰,要動手教訓武鬆;二人力氣差距太大,孔亮被武鬆一招放倒、踏在地上、“打了二三十拳,就地下提起來,望門外溪裡隻一丟”。看起來孔亮待遇隻有景陽岡老虎(五七十拳)不到一半。好歹孔亮活了下來,幾個莊客把孔亮救走;店主人也回避了武鬆,任他隨便吃喝。 吃喝一小時左右,武鬆也沒留錢,離店而去。北風一吹,武鬆走得晃晃蕩蕩。走上四五裡地,一條阿黃沖著武鬆叫。武鬆對狗也上氣,拔刀要追殺阿黃。一刀空劈摔在十一月溪水裡;武鬆丟了戒刀,酒後歪來歪去撈不著,隻在冷水裡爬爬滾滾。 孔明帶了十來個人在岸上露麵;孔亮自己帶了二三十人,從酒店那邊找過來。從孔明手下人的敘述來看,孔亮和相鄰村莊三四個人去兩村之間的店裡喝酒,挨了武鬆打;孔亮被救回家後,安排人找哥哥,找了個把小時找不著,恢復了點行動能力,於是自己拿了樸刀,帶了二三十人再去酒店裡捉武鬆;武鬆已經吃喝完畢,追著阿黃摔在溪裡,和孔亮錯過;留下來找哥哥的人終於找著了孔明,於是孔明帶了十來人出來接應,卻在溪裡發現武鬆;孔亮到了酒店,知道了武鬆把自己東西都吃光了,往自家方向去來,於是往回頭找,碰到孔明時也看到了溪裡的武鬆。隨即孔明孔亮兩邊人馬一起上,把武鬆從溪裡揪出來,推進孔家莊,綁在柳樹上打。 這裡從“都是有名的漢子”到“餘者皆是村中搗子”的這堆名字,和前後文字語意明顯不一致,怎麼也看不出有什麼深意。感覺是說書人講《西遊記》講多了,不明白前後意思,一味維護武鬆形象、硬給孔亮手下安一堆粗俗含義不連貫的名頭進行詆毀,被抄錄者一並記錄下來。 打不幾下,宋江出現,又一次製止了孔明孔亮打人的行為。孔明孔亮一起叉手,很守禮節、態度尊敬;解釋的話裡也沒有扭曲事實,甚至反而還少說了武鬆打店主人的兇惡之事。孔明準備“問出那廝根原,解送官司理論”,行為上是守法的,孔亮不同意,想私自報仇打死武鬆。這部分文字不知原文是怎麼樣,先是兩個一起說,第一句話明顯是孔亮口吻;到最後又是孔亮一個人說另一個意見。估計因為武鬆的形象問題,這部分內容在說書人手上流傳時被扭曲了不少,不好推測原文安排。 孔明孔亮尊稱宋江“師父”,但宋江對二人也隻稱“賢弟”。由於孔亮隻說“賊行者倒來尋鬧,把兄弟痛打了一頓”,宋江沒有聽到武鬆明確不對的地方,結合孔明孔亮綽號(孔明孔亮的名字,可能喻義武鬆此時的行事積累結果,已經“恐明恐亮,內心不敢見光”),這兩人平時做事過火的地方未必能少。於是宋江隻是勸解,並不在火上澆油,來親眼看一看,隻說“這個也像是一個好漢”。武鬆略醒,不知道是否自知失理,隻閉眼不出聲、挨打不認慫。宋江看的仔細,卻是從武鬆背後過來,先看到背上疤痕,精通吏道的宋江直接認得;看到正麵,認出是武鬆,立刻決斷讓孔明孔亮放人。 宋江的話語(可能包括武鬆的名頭)在孔明孔亮這有足夠的影響力。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武鬆見到宋江歡喜,有條件後急忙行禮。宋江以武鬆身體條件為先,讓武鬆先醒酒,不忙行禮。武鬆略作恢復,行禮後,問起宋江近況。 從王進第四年十月分別,至當前重見,時間一年有餘。宋江在柴進處呆了半年,擔心父親狀況,讓不涉事、隻是怕被連帶捉上的宋清先回家探望。宋清回信,官司已經不盯著了,隻在慢慢地追捕宋江。孔太公通過宋清知道了宋江在柴進處,就安排人來接宋江。宋江在孔太公這邊呆了也有半年,正準備去清風寨看看。宋江反問武鬆情況。武鬆在陽穀縣一事上不認知縣恩德,隻認知府陳文昭;在蜈蚣嶺事上承認定性“試刀殺了王道人”;對酒店和孔亮的沖突,承認是“吃酒,醉打了孔兄”。孔明孔亮聽得武鬆許多事,總體認可武鬆,不計較酒店的打鬥(店主人的損失孔明孔亮自己賠得起,不過現存書裡也沒專門交待),來拜武鬆;武鬆“慌忙答禮”“卻才甚是沖撞,休怪”,以其自負驕傲,應算是認錯,但隻還是沒提店主人那一巴掌。“當晚宋江邀武鬆同榻,敘說一年有餘的事”。 從柴進府上治愈過後,再見麵時武鬆又滿心傷痕、黑暗不敢見光。了解完武鬆一年的事,宋江心裡有些想法。轉天宴席前的宋江大喜前,我希望最初原本存在武鬆向店主人致歉的文字,是被說書人覺得破壞武鬆形象而不提,這樣宋江的意義更大、武鬆也能算悔改;宴席後,宋江並沒有教訓武鬆、再提過往經歷、戳武鬆痛處,隻是和武鬆商量行程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