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退路已被追兵把住。追兵見到有人影進了還道村,基本認定是宋江。追兵也認得還道村地形,不怕宋江跳崖攀巖逃跑,隻守住了路口,去通知領頭的過來。宋江向村子裡去找躲避的地方。 這裡宋江沒有認得的熟人,夜晚不敢隨便惹起人家動靜,沿著林子邊上走,看到一座破敗的古廟;進廟看了一圈,沒有滿意的藏身之地。身後趙能聲音已經在廟外,宋江隻能伸手揭帳,勉強躲在神廚裡,把短棒放了,人伏下蜷起來,縮小目標。 從後文來看,這個神廚較大可能應該是“神櫥(也寫作神廚)”,安放神像的地方,而不是“神廚”,製作祭品的地方。樣式上理解,應該類似於現在“佛龕立櫃”的樣式,但是櫃子底下能趴下一個矮胖成年男子,應該是個較大型結構,放在主殿中後部位。下麵是一排或三兩層的櫃子,櫃子上頂起來神像。居中的主神像放在椅子上。可能因為是女神像,所以神櫥前麵又攔一條帳幔。 這座古廟的規格有些大,趙能趙得帶了四五十人在廟裡找,也無人禮敬神明。宋江小聲出聲,請求神明庇護。趙得拿火來照神櫥,宋江趴著,趙得拿樸刀桿挑開帳子,一眼隻看見神櫥神像,可能看到櫃子空著,但來不及看清櫃子底下,就被灰塵迷了眼,於是沒能找著。追兵們隻當宋江躲林子裡了,夜晚不好尋找,準備守著村口,等天亮再尋。趙得離去,宋江開口許願重修廟宇,再建祠堂。 然而追兵在門口發現廟門上有手印。宋江來時,廟門關著,伸手推開,沒有不尊敬神明地拿腳踹,於是留下了印跡;趙得等人來時,廟門已開,正常不會有人再去碰廟門,所以火光下宋江的手印就很明顯。這輪趙能主持搜尋,看著也隻有神櫥好躲人,於是一人拿火把,趙能揭起帳幔,五七個人擠頭往裡看。宋江還是趴著,大家一眼又沒看見什麼。 沒等細看,殿裡一陣狂風刮來,把火把吹滅,廟裡堆積的灰塵吹得鋪天蓋地,大家互相再看不清,宋江隻是趴著不敢發出動靜。趙能覺得是神明顯靈,想宋江也跑不到哪去,準備等天亮再找;趙得想拿槍捅捅神櫥裡確認下,又是一陣狂風,砂石都吹起來,破舊的木製結構廟宇都仿佛鬆動了。天上陰雲應該又罩住了月亮;廟裡灰塵滿屋,也仿佛被黑雲罩住了一般;秋天夜裡風過,大家身上寒冷,眼不能見物,心裡發毛,趙能更確信是神明發威,喊人快走,大家一哄而散。黑暗冷風之中,三兩人被臺階絆倒,被樹根鉤了衣服,驚慌大叫,向神明求饒。 趙能趙得堅定了把守村口等天亮的決心。宋江暫時安全,但依然沒有脫身的辦法。隨後進入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神道環節。兩個泥神女童來請宋江,口稱“星主”。泥神女童連出聲請了三次,並點出“宋星主休得遲疑”,宋江才出來看看情況。見到泥神女童,宋江先因著可疑,問來處;女童對著宋江,重復說明是來邀請宋星主;宋江不敢冒認;女童聲明沒有認錯人,說明“隻在後麵宮中”。宋江疑惑,畢竟來時檢查過廟宇,沒見有什麼後麵宮中,於是跟著女童且去看看。 下了殿,穿過廟側後角門,宋江到了仙境。在宮殿前,宋江住了腳,驚恐不敢行;青衣(青色本意代表神秘、靈性,這裡可能還有輕視衣著之意,但不必要)女童催促宋江進去。進入陌生環境,到了華麗的大殿上,宋江一路看著陣勢規格,看著至少是皇家格局,十分緊張;女童通報後,宋江麵對可能地位極其尊貴的娘娘,主動“再拜”、“俯伏在地”,聲明自己懵懂不識,請求免責、憐憫。娘娘讓坐,宋江不敢抬頭朝相,被動坐下。娘娘卻似乎和宋江很親近,主動卷簾見麵,再來溝通。雖然娘娘主動卷簾,但宋江依然不敢看臉,並行禮申明自己地位底下,不敢沖撞。娘娘出聲免責免禮。 娘娘主動以較高規格“為首的女童執玉杯遞酒”請酒、請食。宋江盡可能講禮,不敢多用。宋江申請免酒後,娘娘安排賜書。宋江受了。娘娘提出要求。“汝可替天行道,為主全忠仗義,為臣輔國安民,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去邪歸正。他日功成果滿,作為上卿”;又傳了天言“遇宿重重喜,逢高不是兇。外夷及內寇,幾處見奇功”;交待“玉帝因為星酆主魔心未斷,道行未完,暫罰下方,不久重登紫府,切不可分豪懈怠!若是他日罪下豐都,吾亦不能救汝。此三卷之書,可以善觀熟視,隻可與天機星同觀,其他皆不可見。功成之後,便可焚之,勿留在世”。話交待完後,申明因“天凡相隔”,讓宋江快回;最後留言,“他日瓊樓金闕,再當重會”。宋江謝過娘娘,離開大殿,青衣女童補充交待了領導未居恩、但實際施了恩的事情“星主受驚,不是娘娘護佑,已被擒拿”,主動告知“天明時,自然脫離了此難”。隨即騙宋江看橋下,將宋江推醒,宋江一頭撞在神櫥裡,發現是夢。 這些語句,稍後再單獨分析解釋。先看事情發展。 月影正午,料是三更。此時應該已是八月中旬。作者再由旁白描寫宋江感受,確定了神夢的真實性“手裡棗核三個,袖裡帕子包著天書。摸將出來看時,果是三卷天書,又隻覺口裡酒香”。這裡時間上由三更跳到天明,不知是否有原本內容遺失。隨即宋江出了神櫥,看到廟名,知道了是九天玄女娘娘授書。承諾重修廟宇,準備離開。但這裡宋江三次許願承諾,現存書裡後續沒有寫明宋江兌現承諾,恐怕有些問題——因為直到斷章,也沒見神明對宋江不兌現承諾做過什麼懲罰——打北京靠地靈星救的那趟也許能算,但晁蓋都顯靈了也還沒有對此呼應,所以我傾向認為原本宋江是兌現了承諾的,但不知為何傳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