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敘事後大家的反應原因在前文已經說過。晁宋安排筵席,轉移李逵注意力。“兩個新到頭領,晁蓋便叫去左邊白勝上首坐定”。這隨手又是一件大事。 宋江上山後,議定自身名分後,曾做過安排:“休分功勞高下,梁山泊一行舊頭領去左邊主位上坐,新到頭領去右邊客位上坐,待日後出力多寡,那時另行定奪”;當時“眾人齊道”“哥哥言之極當。”晁蓋自然不會稱宋江哥哥。至於晁蓋是混在眾人裡,還是晁蓋不曾出言,至少當時是已經決議過了的。大家按這個規矩,坐了約莫二十來天時間。新來兩個頭領,晁蓋突然直接出言讓往左邊白勝上首去坐。當然,朱富連著朱貴、李雲連著朱富,也是有理由可說的。但這裡晁蓋明顯沒給理由,直接一人決斷違反了當時“眾人齊道”的公論結果,打亂了原有秩序,甚至沒有提出一個新的替代秩序。 晁蓋打亂了座次,也許是多心;也許就是隨便。如果是隨便,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晁蓋腦子思慮從不曾周詳,往往想一出是一出,條理能力在梁山最多中遊,隻是做事時顧及的因素算是比李逵能多。但這裡是晁蓋多心、要動權謀,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即晁蓋有可能在驗證自己的權威、對宋江乃至全梁山宣示主權。這個無法辨識,作者大概要的就是讀者體驗下當時晁蓋出言後梁山上下一團懵的狀態。對於宋江而言,也如讀者一般,這行為不知道晁蓋是無意,還是心裡有什麼想法。由於晁蓋有可能有針對自己的用意,宋江就不好出言。眾人看在眼裡,也不好說話,隻能當以前的話沒說過。然而晁蓋出了這話後,又沒安排新的座位次序,那以後上山的人都由晁蓋指定次序?這可以算得上是朝令夕改。前後不到一個月,梁山管理又有混沌化的趨勢,且把宋江已經攪在局裡,不好施展。 此時吳用出麵主張,大概率是趕緊公布事先和晁蓋、宋江商量過、本來還沒完全確定的安排,進行秩序整頓,轉移大家注意力。這些話,吳用自己能做主的可能性太小,而以晁蓋是想不到這麼些事情的,許多手段有宋江的風範,明麵理由一套,暗裡解決問題。吳用先是稱頌兩大頭領風範,也帶上各個兄弟都有榮光。朱貴、朱富老小的安頓問題是常規緊急事項,說在前麵,以免大家注意力轉移後冷落了新來兄弟(這裡看起來各頭領和頭領家人有可能平時不住一起;頭領們似乎平時在一起、看情況回去看視家人,因李雲沒有專門安排住所)。山寨人多,官府惦記的也多,分派四方酒店加強消息打探力度。李立、童家兄弟被派去西山南山;石勇被派去北山,這幾處酒店距離梁山的距離應該遠於朱貴,隱隱有揭陽嶺派係和其他人馬日常相處不好的可能。李立行為習慣有不完全按常理出牌的嫌疑;李俊明顯心思較多,容易來事,所以揭陽嶺上四人被拆在三方,同時保持首腦李俊時常和中樞交流,避免全趕出去和山寨離心,這可能是隱藏在背後的邏輯;石勇出場時天下隻讓兩人,差點和燕順直接打起來,也是梁山上“罵鄰、毆朋、逃衷望”的嫌疑重點,和李立一個山南、一個山北,可能之前是石勇對李立挑起過紛爭、李俊為李立出頭,組織暗裡還擊,被宋江吳用識破拆散;“山前設置三座大關,專令杜遷總行守把。但有一應委差,不許調遣,早晚不得擅離”,這基本是中立老實人守關、戒嚴管製,同時隱藏了之前有些“委差”,被私下“調遣”、有人擅離;這個有案例可尋,明麵上可能是林沖燕順不參與還道村救宋江一事,暗地裡事情可能更多,估計不是孤例。 現在宋江穩定在山,晁蓋的胡亂命令大概率會少一些,所以可以要求嚴守命令;之前晁蓋胡亂命令多,吳用估計也是支持林沖自行主張的,所以可能也不好管燕順,畢竟論理則是因晁蓋瞎折騰。吳用主要安排完畢,隨後因為涉及新來頭領李雲,我猜要麼是宋江接手做主安排(即流傳過程中說書人不理解導致漏了字),要麼是因為吳用能宣布的已商定內容就那些,後麵是當天晚些時候才補完商議、再做後續公布的內容,恐怕不是吳用當場一並宣布的消息。這些新指令一出,大家就不能再懵圈於晁蓋亂指位置的事件,得趕緊理解新要求、執行新命令去,晁蓋的座次安排問題暫時被壓了下來。 從這部分安排,可以反看出前麵的一項任命緣由。為什麼朱貴去幫助李逵後,宋江隨即安排替管酒店的人會是侯健、石勇。石勇大概率是因其在山上鬧事,且是主要責任方,因此被宋江支開冷靜;石勇的主要沖突對象是揭陽嶺四人,侯健在揭陽嶺、揭陽鎮、潯陽江、無為軍大隊裡,和李俊等相對熟悉、又相對疏離,且其當初對宋江說黃文燁信息時的邏輯能力、言辭水平、領會並傳達細微暗示的能力給宋江留過深刻印象,是陪石勇前往,開解石勇以免石勇一時沖動做錯事的最佳人選。 後續安排裡,陶宗旺懂工程,統籌建設;神算子“獎盡”管倉庫和賬目;由秀才蕭讓明確號令文書,整頓秩序、提高指揮效率;金大堅協同處理兵符印信,規範管理;裁縫侯健整理衣裝旗號;新來的李雲絕對是中立人,他來“監造梁山泊一應房舍左堂”,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避免有人懷疑分配的公平問題;“宋萬、白勝去金沙灘下寨。令王矮虎、鄭天壽去鴨嘴灘下寨”宋萬、白勝可能是老實人、由他們帶頭服從命令,而王矮虎、鄭天壽則有鬧過爛事,或可能是燕順不服指揮,導致被分離支出去小作教訓的嫌疑。 穆弘行事沒遮攔,服從指揮;朱貴勤懇出力、不惹嫌疑,本身又都有事務,於是“穆春、朱富管收山寨錢糧”;“呂方、郭盛”出身中立,可能沒參與紛鬧,甚至可能有在勸解,安排在“聚義廳兩邊耳房安歇”;宋清有宋江支撐,過去也幫宋江打理後勤,“專管筵宴”。大家對筵席位次、到場早晚、招待標準、娛樂項目、口味不同等各類事情引起的不滿,都由宋清來兜。雖然看起來是個閑事,那時代五湖四海的人坐在一起,還都是精力無處發泄、許多一動手能折樹推墻的家夥,喝醉之後醜態百出,要照顧協調起來難度絕對不小。當時梁山上的直接快樂無法是吃穿兩樣。穿是統一標準,筵席吃喝肯定不能完全統一標準,所以此時幾乎所有的快樂都由宋清負責。這難度可以去問問現在大單位裡的辦公室主任,反正我有自信,我是絕對管不了的,管上三天不知道會死哪個酒醉的好漢手裡。 分配暫定,梁山開展軍事訓練,重視水上演習,提升軍事素養、熟悉新建秩序,並不在山上一味窩趴。這個階段,這些命令的執行效果,其實有限。在後文有喻義隱隱點出,這時的梁山,能組織動的真正力量,其實很少,存在管理上互相沖突、命令不能執行的問題,不能單純隻以人數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