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宅,也就是縣長宅邸。 初秋已至,雖還沒有冰霜,氣溫卻是一日冷比一日。 冷阻止不了仆人的辛勤,此刻,苑圃後的那一塊地裡忙碌一片,雅帶領著仆人按照大人給是竹簡圖案認真地鼓搗著。 其實這也非很難的事兒,打下木樁,按照建屋舍的方法建梁,再將那透明的東西覆蓋上去。 和仆人講解了一遍之後,便分工而做。 大人說了,木樁不要打得太密,木梁也不需要和建屋舍般緊湊,需要留出大量空間來覆蓋透明東西,大人說那是膠紙,很有韌性,可防風吹雨打,裡麵不會太冷。 她也不知膠紙是什麼,是什麼材質所做,似乎大秦並沒有見過如此東西,更不知大人是從那裡弄來的,但這些她都不關心,她關心的是如何將大人交代的事情做好。 大人讓她在兩日之內將什麼溫室大棚建起來,她準備利用一日時間將之建成,她樂意成為大人的得力助手,自己能做的事情,絕不讓大人分心。 苑圃預留地不算很大,卻也不小,有十畝,大人說不用全部造大棚,合理用完膠紙就可。 仆人們在忙碌打木樁,建木梁,雅卻在擺弄著膠紙,用一根木棒丈量著。 弄玦和戀花來到張宅也有兩日了,她們本想了解了解張陌的為人,但張陌不知在忙什麼,居宅時間極少,甚至昨夜還徹夜不歸。 今日實在無聊,便走出苑圃散散心。 “弄玦,張陌整日不在宅,可是逛倡館去了?”戀花懷疑地問。 來到這裡之後,她們知道了縣長的名字叫張陌。 據她所了解到的消息,張陌時常流連倡館,於政務不理,此刻連宅都不回,肯定流連倡館去了。 弄玦沒有接上這個話題,而是厭惡地說:“今日我暗中命人潛入官署並沒有見到他,尋遍整個縣廷也不見其蹤影,後來打聽到,他自昨日外出便再也沒有回來。” “混蛋,至今未歸,肯定是到倡館去了,枉我之前還一度認為他是有才之人,實在有辱我大秦官吏之風。” 戀花狠狠一蹬腳,大發雷霆,差點將弄玦掀到一邊去。 “如此之人怎可嫁之,不行,我要撕了他。” 話畢,便氣匆匆地到裡屋提劍要往外走,弄玦又怎會讓其如此沖動,連忙喝住了:“莫要胡鬧,咱倆未看到,怎可胡亂而為。” “可是,可是.......太委屈你了。”戀花站住了身形,不忿地將劍一扔,大步靠了過來。 弄玦沉默,她何嘗不知道委屈,隻是大王之詔可違否?不可違。 戀花實在不忿氣,便拉著弄玦在苑圃中漫步,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狼藉,被她踢的,被人稱為‘巾幗’一點不為過。 不知不覺,來到了預留地,見前路有刺眼光澤,即使日光不烈,也讓眼睛看之不適。 “什麼東西礙了本巾幗的眼,該毀。” 呢喃間,便是一腳踢出,別看她是個女的,卻是力度非凡,尋常男子不可與之匹敵。 可這一踢,感覺不對勁,此物雖然被踢了,卻變了形,就踢的那個位置留下一個腳大小的位置,並不似其他東西一般飛離出去。 氣極之下再來一腳,也是如此,她奇怪了,便探下身來瞅個究竟,看是什麼東西如此不順她的意。 此物透明可見,卻和天空一樣顏色,摸之柔軟,戳之如水,甚是奇特。 “這是何物?” 戀花不解地問弄玦。 她知道弄玦喜讀簡牘,尤其是諸子百家。 諸子百家在春秋時期開始興起,到了戰國時期幾乎達到巔峰,可謂風靡一時,不過在商鞅變法之後,法家出頭,強壓過其他學科,逐漸地,秦國這股諸子百家風消退,不過不改一些人的熱情。 弄玦便是其中之一,她雖是女子,卻對知識的尋求極為執著,雖不專某一家,卻普遍都有所涉獵。 弄玦彎下腰,也端詳著此物,可搜遍腦海裡所學,都找不出此物的影子來,但此物也勾起了她的興趣,連忙蹲下來摩挲著,感受著其中的柔軟。 “難道是墨家之物?” 墨家乃諸子百家中比較知名的存在,它前期主張思想教育,後期卻一改風格崇尚發明創造。 此物聞之未聞,定然是最新出現,恐怕也隻有墨家有著這樣的能耐。不過墨家凋零,巨子自腹黃享之後再無繼承者,墨者大多泯然於眾人矣。 “難道墨家出現了聰慧之人?可怎就沒有聽聞過?” 弄玦自語。 兩人的出現引起正忙碌的雅注意,她走了過來問:“二位可是知道此物?” 弄玦率先說:“不知,卻知是墨家弟子所為。” “墨家弟子?”雅也是知道墨家的,卻搖頭道,“非也,我家大人並非墨家弟子,甚至墨家也比之莫及。” “你家大人?張陌?怎就牽扯到他了?” 戀花發現自己聽到這個名字就產生厭惡之感,此女卻將如此奇特之物聯係到厭惡之人身上,實在不忿。 “因為此物乃我家大人所製,其非墨家弟子。” “張陌所製?”戀花不自禁驚叫,目光詫異地盯著雅,欲要從中探出此話真實性。 如此之物透明卻柔軟,可隔物,薄如蟬翼,絕對是了不得之物,和‘張陌所製’似乎沾不上邊。 如果此話是從其他人口中所出,興許她還有半分相信,但從張陌身邊人所出,可信度就很低了,可知那炸藥包和諸葛連弩製造者,縣吏也曾說是縣長所說,最終卻是張陌冒領功勞罷了。 在二女心中似乎形成一個共識,隻要是張陌身邊人所說,十有八九是其奉承張陌所說,可信度很低。 不過戀花並沒有將心中想法說出來,自然弄玦也不想詆毀張陌,但態度卻發生極大變法,板著臉問:“如真是張陌所製,你可能說出此物用處?” 她不能讓張陌玷汙墨家弟子的名聲,如真是張陌所製,雅必定能說出其用途。 “自然是蓋溫室大棚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溫室大棚?”兩女同時對著雅翻白眼,此四字聞所未聞,必是其為了掩飾而胡亂編撰,俏臉毫無掩飾地蹙緊。 但弄玦沒有發作,強忍住怒火咬著牙再問:“溫室大棚有何用?” “棚搭建好之後,可在裡麵種植作物,即使大冬天裡也能收成。”雅依照大人的話照直說,反正她不會質疑大人的,即使這聽起來有些荒謬。 “你......”弄玦無語,但戀花卻沒有這樣的承受量,她感覺雅在侮辱她的耳朵,張陌侮辱她的智商。 “孺子不可教也!”直接飆出老儒慣用的清高之詞。 關中地區冬季的氣溫雖不如北方嚴寒,卻也有大雪紛飛之時,別說作物能收成,恐怕能否保存幼苗都不得而知,即使有什麼棚也不行。 這話太荒謬,不,是張陌太荒謬了,不,是無恥,就如將諸葛連弩和炸藥包占為己有的無恥。 “你們不可侮辱大人。”雅本來態度謙和地和她們說話,卻遭其說教,頓時有些火氣。 “哼!是否侮辱,爾等將所謂大棚搭建起來便知。”戀花不想和雅置氣,更不想囉嗦,特別是看到弄玦那失望表情令其咳疾欲犯,更不想繼續和雅辯駁。 隻要什麼大棚搭建起來,種下種子,待個幾月便可知,到時她肯定要狠狠地訓斥張陌一番,讓張陌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庸俗無恥。 當然,因此而讓大王收回賜婚的詔命最好. “哼!”雅不想過多理會此二女,即使知道那出言不遜之人乃內史之女,便忙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