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陌臉色變了變,睡意瞬間消失,立刻著衣起身,打開舍門,卻見一獄吏正杵於門口,臉帶慌張,很是無措的樣子。 獄掾帶來的獄吏不少,他領走了幾人,還有幾人在看守食肆現場,隻有二人跟隨身邊,這便是其中一人。 “發生什麼事兒?” “甲死了。” 留待鄉亭的這二人也不閑著,一人看守甲,一人和醫者照看著那些中毒之人。 此案未結,中毒之人也為當事人,張陌便讓之暫時留待鄉亭,以求有事相詢。 聽之,張陌大驚,忙問:“如何死的?” “下吏因內急,便出去方便一番,才一刻鐘時間,甲便被人用刀刺破喉嚨而死。” “可知是何人所為?” 張陌臉色大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當場殺人,而且還是在亭部。此亭亭長、遊繳皆出去了,亭中隻留待亭父等亭卒在,人數雖不多,卻是鄉裡敬畏所為,這種情況下還敢殺人,那情況就嚴重了。 絕對是有針對性的謀殺。 “不知!” “可有詢問亭部之人。” “皆問之,無人知曉。” 張陌皺眉,這就蹊蹺了,堂堂亭部犯人被殺,卻無人知曉,可見亭部之人的疏忽和下手人的精明。 他必是做好萬全準備,對亭部人員布置也非常熟悉,更知各人去向,否則不會那麼精準地殺了甲。 須知獄掾是秘密帶人離開的,外人根本無從得知,二來獄吏就離開一刻鐘,如果歹人不知獄吏行蹤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說,歹人很有可能是亭部中人,又或者是熟知的人。 還有一點,殺人動機。 誰要殺甲,甲的存在又威脅到了誰? 這一連串的問題都顯得那麼棘手。 張陌感嘆,他就一縣長罷了,卻快成為偵探了,可他又沒有係統地學習過偵探方麵知識,一時顯得頭痛不已。 不過,小方麵他不甚精通,卻是知道大方麵的。 誰人要殺甲的?必定是和甲有牽連之人,誰和甲有牽連?張陌心中已有計較,但萬事講究證據,不能胡亂抓人。 “快,將縣丞叫過來。”吩咐獄吏,獄吏也知事情嚴重,連忙走了,當然,他是去吩咐亭部之人去辦,他還要留下來記錄下場,作封診。 縣長乃一縣之令,卻非專掌治安緝盜之事。其實他們分工很明顯,縣長掌經濟、戶籍等,縣丞掌司法,掌治安,緝盜之事由縣尉來,但縣尉至今沒有人員擢升,隻能讓縣丞來。 其實縣丞章司法,實質上也和此事有關。 當然,作為一縣之長是有權過問縣中之事的,隻不過縣長事多,往往隻是知道便可,很少插手辦案過程。 這次食肆之事涉及到細鹽,他不得不過問,如今事情復雜化,他隻能讓縣丞過來,他也不用單槍匹馬過獨木橋。 兩刻鐘過去,沒有等來縣丞,卻迎來了獄吏的聲音:“縣長,有新發現。” 聲音是從關押甲的地方傳過來的,張陌連忙走了過去。 這是一間柴舍,舍中有柱,甲便是綁在柱上,一根麻繩死死地綁著,頭垂下,顯然沒有了氣息,再看後麵,雙手緊緊地束縛於柱上,如果說能活動的,隻有手指。 側頭觀察著他的臉龐,眼睛瞪大,麵部扭曲,嘴巴並沒有緊合,想必他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這是一種驚恐卻想不到的表情。 再看脖子,依舊有血液在流出,大多卻是凝血了。一道長長的割痕從左到右,觸目驚心,很容易看出這是一擊致命,甲做不出一絲反抗。 從痕跡來看,這應該是短劍所為,在旁邊卻沒有找到兇器。 “新發現就在這裡,有痕跡。” 張陌湊近一看,果然,在甲手指貼近的地方,柱上留下字樣痕跡,有些模糊,卻能依稀辨認出是什麼,這是一倒著的小人般字樣,有雙手,卻隻是單腳。 甲在背後寫的,字樣自然向下,歪歪斜斜,很不好辨認。張陌蹲下來側著頭觀察著,神色起伏不定。 字樣中帶著絲絲血跡,卻見甲的手中也帶著血跡,血滴還絲絲滴著。 “縣長,這應該是甲在臨死之時竭力掐進柱裡寫出的字,可是這字樣歪歪斜斜的,要寫的是什麼呢?” 獄吏具有一點偵查手段,判斷道。 張陌點頭,即使他沒有相關知識也能判斷出來,從甲死後的表情來看,他既恐懼又很不甘,遂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寫出這字樣,可見他是想揭發一點什麼,最終咽氣而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倒著的狀似倒小人的字樣,如果將之擺正過來就是一個單腳小人,單腳小人代表什麼呢?張陌思索著。 “縣長,如果下吏猜得不錯的話,甲是想寫‘子’,可甲不善寫字,又是背後所寫,才難以辨認,下吏猜測可能是兇犯的名。” “兇犯的名?”張陌瞅著柱上字樣思索著,微微點頭。 現時大秦采用的是小篆,前世的他雖然沒有研究過小篆,但從前身不完整的記憶來看,他也能粗略辨認出個大概。 有頭有手單腳,這是‘子’字,也就是說兇犯的名字可能叫‘子’,又或是以‘子’為偏旁的其他字,這也算是有發現,但這發現太籠統,難以知道是誰。 當然,還有有一種可能,甲因為識字不多,便想畫一個人,卻因為後繼無力,才成了這個樣子。 不愧為辦案人員,獄吏分析著:“以‘子’為名的並不多,卻也不少,但此案牽涉到新鹽便是牽涉到利益,興許吾等可從此推測,必定找到答案。” “可是牽涉到新鹽的人太多,又如何憑借一個‘子’字而推測出兇犯來?”張陌望著獄吏,對其分析能力表示贊同。 “以‘子’為名的卻是有一些,但白族中卻隻有一人之名乃‘子’。” 獄吏話畢,意有所指地回應張陌一個目光。 張陌目光突然一挑,瞅了獄吏一眼,頗感意外,卻也有警告之意。 此獠直言不韙地提到白族,明顯將他和白族間敵對關係聯係起來,對張陌來說可不是好預兆。 這裡麵有徇私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