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好奇是罪惡之源(1 / 1)

新的學期雖然開始了,秀娟去沈鬆平家的次數卻越來越少,沈鬆平也很少來學校,有時候我們也會談起他,大都開了個頭就不了了之。自從實行雙休以後,休息的時間更多了,秀娟經常要回家幫忙,家裡依然堅持讓她接受提親,王誌宏勤於上門乾這乾那,因此更是深得徐母的認可,秀娟萬般的不同意也不忍心傷害母親,最主要的還是沈鬆平沒有給她一個肯定的態度。她也試著找王誌宏談過一次,奈何王誌宏表示他可以等,等到她回心轉意那一天。她一日復一日地困在矛盾中,沒有人能解救她,因此愈發的消瘦起來。   進入了高三階段,我對學業完全放棄了,隻等著拿畢業證書,至於未來的職業方向是真的沒有,也就更談不到什麼職業規劃了,對我來說,這個時期所能做的最快樂的事情,就是有的是時間去做自己最喜歡的事情。學校終於有圖書館了,除了上課、處理學生會等等事情之外,我的手裡始終都捧著書。每次走在一排排的書架前麵,我的心都是歡喜的,沉浸在一本又一本的小說裡,常常會被書中情節感動,情緒也會隨著故事的走向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看《基督山伯爵》,這本書完全契合了我簡單直接的個性,讀起來快意恩仇,酣暢淋漓;看《聊齋誌異》,則驚嘆於古人的浪漫,故事的傳奇……   這一日安靜的圖書館裡看不到幾個人,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手裡抱著一本《紀伯倫散文》,準備再找一本別的,轉身的一瞬間一整套《三毛全集》突然出現在眼前,愣了兩秒鐘立刻欣喜若狂起來,心心念念的《三毛全集》真真切切地就在眼前,我急切地拿起其中一本翻看起來。吃完晚飯,我興奮地跟秀娟分享著手上的書。   “你看,我今天借到了《撒哈拉的故事》《哭泣的駱駝》,還有《夢裡花落知多少》,這些都是我一直想看的,真的太開心了。”   “是嗎,那太好了,回頭我也看看。”秀娟對我說得不感興趣,機械地回復著。   “這個圖書館雖然不大,但對我來說算足夠了,我以後一定要有個書房,放滿我喜歡的書,哈哈,想想就開心。”我隻顧著自己的感動與悲喜,沒有發覺秀娟的情緒波動。   “嗯,那是真的開心。”秀娟看著快樂的我,一時悲從中來。   金秋十月,桂花的香氣飄散得到處都是,連著上了兩節無聊的專業課,我一下課就將課本丟在一旁,拿起《聊齋誌異》啃起來,正讀著其中一篇《嬌娜》,坐在隔壁組的李美鳳好奇地看著我手裡的書。   “班長,你看什麼呢?”   “《聊齋誌異》,你看過嗎?”我把書的封麵轉向李美鳳。   “文言文的啊,不感興趣,張勝偉倒是喜歡這類型的,我看他家就有好多繁體字帖。”   “是嗎,難怪毛筆字寫得那麼好,張勝偉,哪天給我寫幅字唄。”   “寫得一般般,你要真喜歡,回頭給你寫。”   “那太好了,我要是有一個你這樣有才的哥哥就好了,可惜你比我小。”我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   “我倒不介意多一個你這樣的妹妹。”張勝偉很是認真地說,周圍的同學都被我們的對話雷到了。   “我可是認真的,你不會反悔吧?”我愣了愣神,居然同意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此時無關男女,無關年紀,兩個互相欣賞的人性情使然,從此我有了義兄。旁邊的佳慧看呆了,她雖然無法理解,但她相信我純粹的性格,沒說什麼,隻是笑笑。   自此我與張勝偉結為金蘭之交,也參加了幾次在張勝偉家舉辦的舞會,所謂舞會其實就是一堆男男女女在一間空屋裡瞎跳,大家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又都沒錢,隻好相熟的朋友聚在一起互相學習,偏偏女多男少,有時隻能女生和女生跳,跳錯了也就一笑了之,我每次都坐在旁邊看,幾次下來覺得有點浪費時間。   這一次的舞會我是真不想去,奈何張勝偉說會帶幾個最好的朋友來,人少了不熱鬧,我不想拂了他的麵子,答應去待一會兒,佳慧要回家做飯沒有跟去,田福軍和宋有美作為情侶自然是參加的。到了張勝偉家,已經滿滿一屋子人了,確實有幾張不熟的麵孔,不知是誰還拿個相機在拍照。   我坐在角落邊,看著屋子裡兩兩相擁的男男女女,覺得特別無聊,忽然哢嚓一聲有人對著我這邊拍了一張照片,抬眼看去,那人我不認識,長得倒是眉清目秀,我也沒在意,收回目光繼續發呆,我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有點嚴肅,渾身散發著冷冷的氣質,舞會還未結束我就提前回宿舍了。   “舞會結束了?”秀娟坐在床上手裡捧著一本書問我。   “嗯,好無聊,簡直在浪費時間,下次再也不去了。”我一屁股坐在秀娟旁邊拿起她手裡的書看著。   “不是說張勝偉帶朋友去了嗎?”   “嗯,我又不認識,我看啊就是他想借此機會和李美鳳跳舞吧,田福軍和宋有美也跳了,咦!摟得可緊了,估計我們班這兩對能成。”   “嗯,看他們確實蠻配的。”   “互相喜歡才行,追李美鳳的人可不少,不過他們應該是互相喜歡的。”   “嗯,互相喜歡才行,不然很快我們就要畢業了,大家還不知道以後能不能見麵呢。”   “你怎麼這麼悲觀呢,畢業了當然能見麵,我們又不是不住在一個城市。”   “誰講得定呢,我媽到現在還在逼我同意那樁婚事,如果我同意了,王誌宏家肯定會催著結婚,催著生孩子,你要是再到外地去,我們甚至有可能幾年都見不了一麵。”   “不會的,你堅持啊,你就不同意她們還能逼你嗎?”   “你不明白,我的處境很難,雖然我不是我媽生的,但是她把我養大,我一看到她那張苦哈哈的臉就不忍心……”   “你每次都這麼說,養大了又怎麼樣?也不能逼你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啊,不行,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外地。”   “你膽子太大了,外地人生地不熟的,要怎麼生存?”   “哼,反正我不希望你嫁一個不喜歡的人,那多痛苦,就像這本《呼嘯山莊》一樣,不相愛的人在一起就是悲劇。”   “相愛?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我恐怕要先活著才能去想其他的。”秀娟悲哀地說。   “明年實習的時候我們搬到外麵去住吧,到時候看看可有好的工作機會。”我興沖沖地決定了。   “到時候再說吧。”   未來似乎很近,未來似乎很遠……   十月底張勝偉過生日,請了比較相熟的朋友和同學,我到的時候,平常和張勝偉關係不錯的幾個同學都在樓下坐著。李美鳳作為張勝偉的準女朋友笑著領我上了二樓,不一會兒田福軍和宋有美也上了二樓。   “陳佳慧怎麼沒一起來啊?”宋有美坐在田福軍旁邊問我,田福軍今天穿了套灰色西服,頭發上明顯打了摩絲。   “她家裡有事所以不來了,我剛剛看到李美鳳拿了一瓶紅酒,今天要喝紅酒嗎。”我好奇地問。   “不知道,我也沒喝過,吃飯的時候就知道了。”宋有美看了一眼田福軍,田福軍殷勤地站起來,把那瓶紅酒拿了過來。   “張裕解百納,好像是好酒哎。”   我接過來看看,從來沒有喝過紅酒,很想嘗嘗到底是什麼味道。正看得專注,感覺又有人上樓了,抬眼看去,是一個男子,年齡跟我們差不多,個子大約一米七五,偏瘦,長得眉清目秀的,我覺得有點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男子朝田福軍點了一下頭,匆匆瞥了我一眼又下了樓,不一會兒李美鳳來了,手裡拿著一遝照片。   “這是上次舞會拍的照片,你們看看。”   “是嗎?拍到我們了嗎?”田福軍接了過來:“哎,班長,這有你一張,拍得還不錯,怎麼不把我們拍好一點啊。”   “給我看看。”我接過那張照片,照片裡我側身坐在凳子上,蹺著二郎腿兩隻手抱在膝蓋上,烏黑的齊肩短發很整齊,臉上一副淡淡的表情,和旁邊跳舞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角落裡田福軍和宋有美並排坐著,眼睛裡有紅光。   “這張一看就是專門拍班長的,你看拍得多清楚,是張勝偉發小付春生拍的。”李美鳳特別強調了一下。   “那這張我拿走了。”我征求宋有美的意見。   “行啊。”宋有美繼續看其他的照片,田福軍側身低頭離她很近,臉上滿是曖昧的笑容。   “那我先下去了,很快就能吃飯了。”李美鳳又看了我一眼笑著下了樓。   四點剛過,樓下的生日宴正式開始了,大家陸陸續續就座,一個大圓桌坐得滿滿當當的,我左邊是宋有美和田福軍,後麵依次坐著六個與張勝偉相熟的男女同學,我的右邊是付春生,之後是李美風和張勝偉,一共十二個人。開始之前一定是互相介紹,張勝偉感謝了眾人的到來,逐一介紹了在座的姓名以及關係:   “感謝在座各位光臨寒舍,今天來的都是我的好友、發小,這位呢是我的女朋友李美鳳,”大家不約而同地笑了,有的還跟著起哄:“噢!”   張勝偉害羞地笑了一下繼續介紹:“這位呢既是我們的班長也是我的義妹——孟欣然,這一位呢是我的發小付春生,宋有美和田福軍這兩位是我們班的郎才女貌,都是同學……”   介紹完了,大家開始吃吃喝喝,能喝酒的喝酒,不能喝酒的喝健力寶,我選了紅酒。舉杯祝賀之後,喝紅酒的幾個人皺著眉紛紛說不好喝還澀嘴,我卻覺得很喜歡,不免多喝了兩杯,你來我往,酒足飯飽之際我已然醉了過去,我最後的印象是自己靠在某人的肩頭睡去……   朦朦朧朧之間我又來到了那片紅色花海,黑色的土地,妖艷的紅花,還有那過不去的河,正焦急萬分的時候,河對岸出現一白衣少年,看不清臉,我忙招手示意,那少年轉身朝我燦爛一笑,轉眼就來到我身旁,我也不怕,隻想看清他的麵容。   “你是誰?”我好奇地問他。   “你想要什麼?”少年問我。   “我不知道,好像是一朵花。”我癡癡地說。   “花摘了隻能保留很短的時間,你確定要摘嗎?”   “嗯,它太美了,我想要。”   “好。”轉眼之間一朵妖艷的紅色花朵出現在我的手裡,欣喜之餘我想要答謝那少年,抬頭一看少年早已不見了,猶如他突然地出現。我拿著這支沒有葉的花,欣喜若狂,奔跑起來,想要把它插在床頭的花瓶裡,於是奮力往家的方向跑,可是我迷失了方向,眼看著手裡的花逐漸地變了顏色,由紅變黑,最後變成一縷灰煙飄散了。   “不要,不要,不要。”   ……   我醒了,頭痛欲裂,口乾舌燥,一睜眼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家裡。我很想上廁所,但深更半夜又不好喊人,隻好摸索著去院中尋找,天太黑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隻好張望了一下四周,看看確實沒人,在院中一個拐角解決了。一時羞愧難當,腦子裡昨晚喝酒之後的事一點也想不起來,當然也包括是如何來到這裡的。在院中轉了半天,依然頭痛,離天亮似乎還早,隻好摸索著又回去躺下。躺下之後卻是再也睡不著了,睜著眼睛挨到天亮。天蒙蒙亮,有人起床了。   “班長,你醒了啊!”同班同學柳青青關切地問我。   “嗯,這是你家啊?我怎麼在你家啊?”   “噢,你昨天喝醉了,我家比學校近,所以他們就把你背到這裡了。”   “背,背過來的,天哪,我怎麼喝醉了呢!?”   “付春生背你過來的,班長,你喝多了話比較多啊!”柳青青開始打趣我。   我羞愧難當,尤其是完全想不起來昨晚的事情,想象著自己醉後失態的樣子就悔不當初,一時間臉色騰的一下就紅了,我趕忙拿起書包,逃也似的回了學校。   回到寢室,大家都還在睡,我的頭還是有點疼,爬到床上埋頭唉聲嘆氣,秀娟見狀忙問我怎麼回事。   “你昨晚怎麼沒回來,不會喝多了吧?”   “唉,就是喝多了,他們把我背到柳青青家去了,啊,丟死人了,我再睡一會兒。”   付春生也是一夜未睡,他隻喝了一點白酒,回想昨晚的種種心情難以平復,我這一醉完全打亂了原本的計劃,他對我早已情根深種,沒見我之前就已經聽說過我,聽張勝偉說我是多麼的優秀,既是班長又是學生會主席,性格開朗,個性鮮明,這樣的女孩於他就像遙遠的星星一樣可望而不可及。舞會那一天,見到我的那一瞬間他就淪陷了,我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眼中一片單純,那時,他的眼裡隻有我,按下快門的一瞬間他的心都在顫抖。後來他問張勝偉我有沒有男朋友,得知沒有人追,他一點都不奇怪,這樣的女孩又有誰能配得上?他自知配不上,本想勸自己打消這個念頭,無奈看著照片中的我竟是難以自拔,想念一日勝似一日。張勝偉知道他性格內向,怕他相思成疾,作為好兄弟自然要幫忙牽線搭橋,奈何一直沒有什麼合適的機會,恰逢生日聚會,本想讓他當天找個機會表白,沒想到我竟然喝醉了。   看著我醉得昏天暗地,付春生不知如何是好,我一個沒站穩,眼看著就要摔倒,他趕忙跑過去扶住我,旁邊一乾人等都很突然,不知我怎麼就醉了,醉酒之人身子極其沉重,我下意識地抱緊了身旁的人。   “不要,不要,”我嘴裡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看破的……癡迷的……落了片……白茫茫……真……乾凈!”一會兒又癡癡地笑起來:“悄悄地我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宋有美主張把我送回宿舍,張勝偉想想還是決定把我送到比較近的柳青青家裡。   “春生,你背她吧,美鳳、青青你們倆在旁邊看著,我怕她掉下來。”   “好。”付春生看著身邊的人心疼了。   我醉了脾氣倒不小,幾個人好不容易才把我扶上付春生的後背。夜色深沉,路燈發出溫暖的光芒,我的頭挨著付春生的脖子,走著走著,我突然嚶嚶地哭起來,淚水順著臉龐落到了付春生的脖子上,付春生頓住了,他想看看我又不能放下我,隻好任由淚水打濕了衣領。我哭得那麼傷心,付春生的心都碎了。   好不容易到了柳青青家,把我安頓在床上之後幾個人終於喘了一口氣,李美鳳看看我再看看坐在床邊的付春生很是無奈。   “真沒想到她會喝醉了,你怎麼辦?”   “我不知道……”付春生低頭嘆了口氣:“她剛剛嘴裡念的是什麼啊?”   “我也沒聽清楚,不過我聽到一句徐誌摩《再別康橋》裡的一句。”   “徐誌摩?再什麼橋?”付春生沒有聽說過,他初中畢業就輟學了。   “民國一個詩人寫的一首詩,元旦晚會我們表演過。”李美鳳想起元旦晚會十分遺憾:“孟欣然很文藝的,老實說,我其實很擔心你跟她表白會被拒絕,要不你還是先給她寫封信吧,放在她鉛筆盒裡,到時候再看看她是什麼態度吧。”   “嗯,我想想。”付春生陷入了沉思,他十分明白他和我之間的不同,他是自卑的,不僅沒聽說過徐誌摩的詩歌,甚至也沒有一個固定的工作,我怎麼會接受這樣的他呢,但是相思是真的,迫切地想要得到我的心是真的,他沒有辦法放棄。他用自己充滿虔誠的心寫了一封信,慎重地放在我的鉛筆盒裡……   迷迷糊糊間我醒了,慢慢坐起來靠在床頭,頭已經不疼了,卻還是口乾舌燥,我慢騰騰地爬下床找水喝,桌上恰好有一杯水,抬頭猛灌了幾口,這才發覺寢室裡隻有我一人,看了看表已經九點半了,上課是遲到了,算了,回頭跟老師請個假吧,我又爬回床上繼續趴著,過了一會兒又坐起來,打算寫個請假條,拉過書包打開鉛筆盒,發現了那封信。   孟欣然你好:   懷著激動的心情給你寫這封信,你可能不記得我是誰,因為你是那麼優秀,那麼美麗,但我已經喜歡你很久了,我一直想找一個機會向你表白,可是我很矛盾,我太自卑了,我怕你拒絕我,但我又控製不住地想念你,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對你好,你能答應做我女朋友嗎?   付春生   我呆呆地看著手裡這封信,淚水溢滿眼眶,我不知道付春生是什麼樣的人,對他的印象僅僅是長得眉清目秀,從來沒有哪個男孩跟我這麼直接地表白,原來我也是值得被愛的。正感動得一塌糊塗的時候秀娟推門而入,一看我又哭又笑地趕忙跑過來詢問。   “你怎麼了,怎麼哭了?怎麼了?”   我哽咽地把信遞給她,繼續流淚,秀娟接過來看了一遍鬆了一口氣:“這是情書啊,你哭什麼啊?”   “我有點感動。”   “那你會答應嗎?”   “我不知道,我再想一想。”   “我給你倒的水喝了吧?”秀娟拿起杯子發現喝完了:“早上的課你還上不上了?”   “我不想去上,下午給老師補個假條。”我終於止住了哭泣。   “那我回去上課了,佳慧剛剛還問起你,我等會兒還要去告訴她,買了你喜歡的五指豆沙麵包,給你當早餐。”   “我不想吃,沒胃口,你先去上課吧。”   “好,那我走了。”   下午,我終於去上課了,相關的幾個人各懷心思地看著我,佳慧更是擔心我:“你又不會喝酒,怎麼喝那麼多呢?”   “當時覺得挺好喝,哪知道就喝多了,下次再也不喝了,太丟人了。”   “知道就好。”   “你看看這個。”我把信推給佳慧,佳慧看完很是焦慮。   “你不會要答應他吧,你們兩個才認識啊。”   “我想試試,如果實在不合適就算了。”   “我有點擔心你會吃虧,這個人家庭條件好像不太好,跟田福軍一個村子的。”   “如果我喜歡,條件好不好無所謂。”   “你呀,太感情用事。”   我還是決定試一試,全然不顧後果,通過張勝偉轉達了我的意思,第二天付春生就在教學樓下等我了。我們都沒有談過戀愛,見麵之後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隻好尷尬地走著,出了校門並排走在山路上。我低著頭,付春生看看我笑一笑也低著頭,一會兒又轉頭看看我。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有,我隻是有點不敢相信你竟然答應我了。”付春生滿心歡喜又緊張萬分。   “嗯,但我不知道我們適不適合……”我很是忐忑。   “我會努力的,你要相信我,我現在在修車,雖然掙得不多,但真的我會努力的。”   “嗯,”我不知道說什麼,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走了一段路,為了緩解尷尬我隻好隨便找一個話題:“你平常喜歡看什麼書?”   “我不怎麼看書,要看也就看看故事會。”   “我也看故事會的,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小說和詩歌。”   “是嗎!”付春生突然暗暗自卑起來,他握了握拳頭給自己一點信心:“那我以後也要多看看書了。”   我笑笑,心想接下來要聊什麼呢?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就這樣第一次的約會就這麼一直尷尬地直到結束。   回到宿舍,我長舒一口氣,終於結束了,也許是不熟悉的緣故吧。   這個學期我基本放手學生會的事情了,學生會又到了換屆選舉的時候,我不怎麼關心接手的是什麼人,因為當初進學生會也隻是不想辜負沈鬆平而已。   “秀娟,最近你怎麼都不去沈鬆平家呢?”我問秀娟。   “他最近工作很忙,而且我媽非要我每個星期都要回去,所以去的就少了。”   “上班了就是不一樣。那,那個王誌宏還去你家嗎?”   “每個星期都去,去了就幫忙做事,我媽特別喜歡他。”   “那你,決定了嗎?”   “我不知道,他其實呢是個好人,但我現在對他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感覺。”   “嗯,其實我今天和付春生的約會也不太好。”   “怎麼了?”   “我發覺我跟他沒有話說,我們似乎沒有共同語言。”   “你們才第一次約會,也許是不熟悉的原因吧。”   “也許吧,再看看吧。”   之後我又和付春生出去過兩次,我努力配合著付春生,付春生完全沒有看出來。隻當是我個性使然,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覺中,有一次他沖動地牽住了我的手,我雖然尷尬也沒有拒絕,他簡直太開心了,他開始憧憬未來,想要把一切好的東西都給我。似乎是為了更快表達自己的真心,付春生邀請我去他家吃飯,為了避免尷尬,順便喊了張勝偉和另外幾個朋友,付春生的家人也格外熱情,一頓飯下來所有人都以為我們這對肯定能成。   “我們家春生是個好人啊,從來不惹事。”付春生的姐姐靦腆地誇著弟弟。   “孟欣然,你們倆站在一起還挺般配的。”柳青青和李美鳳帶著笑極力撮合著。   ……   我全程一直禮貌地笑著,忍耐著,他和我才剛剛認識一個多月,約會過幾次,最親密的接觸就是牽了一次手,經過這一次,我終於堅持不下去了。回去的路上,付春生推著自行車卻不想騎,他想跟我多待一會兒,我的頭很疼,一直在思考著我和他之間的種種不同。   “我家的條件不太好,你不要見笑。”付春生一直都很自卑。   “我們不都差不多嗎,有什麼嫌棄不嫌棄的。”   “我家裡人都喜歡你,我以後會更加努力的。”   “其實,你不必為了我而努力,要為你自己而努力。”   “我知道,我準備去找份工作,將來一定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付春生,我,”我很想告訴他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但又不知道怎麼說,看著他單純、善良、癡情的臉龐我竟然說不出口,我好想說:“我們不合適。”   “我累了,我想回去了。”   “那你上車,我送你回去。”好,我坐上車,盡量不去扶他的腰。   到了校門口,我準備自己進去,付春生堅持把我送到寢室門口,快到寢室的時候我停住了腳步:“你回去吧,我已經到了。”   “你進去吧,我看著你走。”   我嘆了一口氣徑直回了寢室,頭都沒回一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付春生依然沉浸在幸福之中,今天把心愛的姑娘帶回家,他已經幸福地要飛起來,騎著車一路狂飆,他太開心了,黑沉沉的夜色裡,村道兩旁的樹木飛快地後移,他放開了車把手,在心裡大聲地呼喊著那個讓他瘋狂的名字:“孟欣然,我喜歡你,我會讓你幸福的。”   我躺在床上,手裡拿著那封求愛信,回想起幾次的約會,覺得我們是真的不合適,付春生越是深情對我,我越是覺得過意不去,我對他沒有喜歡,當初答應也僅僅是因為感動了,看著如今這個局麵我後悔了。而且才認識一個多月,現在分手應該為時不晚,當初自己就隻是想試試看,長痛不如短痛,還是盡早分手的好。這麼一番思量之後,我寫了一封自認為婉轉的分手信。   付春生你好   今天給你寫這封信我也很難過,相處這一個多月以來,我發現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你喜歡我,我真的很感激,但是也正是相處了幾次,我才發覺我們兩個人不合適,常常我都不知道要跟你說什麼,每次柳青青她們笑著看著我們的時候我都覺得很難過。對不起,辜負了你一片心意,你一定會遇到一個更好的女孩。   孟欣然   這封信寫好了在書包裡放了兩天,我才鼓起勇氣交給了張勝偉,之後就是周六周日,我回家了,回去的路上和佳慧說了信的事。   “佳慧,我跟付春生提分手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喜歡他的,他怎麼說?”   “我開不了口,就寫了封信讓張勝偉轉交了。”   “唉,但願他想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