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情斷(1 / 1)

正月初八一過,我的寒假就結束了,接下來開店、進貨、送兒子上學、開家長會……忙忙碌碌卻也充實,尤其是生意越來越好,現在的店麵已經接待不了更多的客人,每到放學,店門口就開始排起長龍,我必須擴大店麵了。   “現在一天基本上都能賣一千多,要換一個大一點的門麵了,這間太小了。”   “這到哪裡去換?”趙家明從沒有想過這個小店會來這麼多人,看著每日的營收也覺得需要換一個大一點的地方。   “你去幫我問一下地超的老板,你不是有朋友認識他嗎?跟他提前預訂下一年的門麵。”我的語氣中有著我都沒意識到的命令。   “好,我問問。”趙家明回答地也很乾脆,沒有了以往的推脫,畢竟這是能掙錢的事情。   “對了,星辰明天要學小提琴,你不要忘記送了。”   “知道了。”   ……   春天很快就過去了,夏天到了。這一天我趁著學生上課的時間在看報紙,忽然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一抬頭隻見是久未見麵的徐瑞卿。   “孟越!”徐瑞卿站在門口,依然清瘦睿智的模樣。   “呀,徐先生,你怎麼來了。”我趕忙起身迎接。   徐瑞卿卻把頭撇向外麵喊了起來:“進來啊!”   我好奇地看向門口,隻見馮程緩緩走到門口,她的表情極不情願,她沖我苦笑了一下,我趕忙走了出去,安排他們在門外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們倆怎麼了,怎麼感覺吵架了?”我不解地看著他們。   馮程不說話,徐瑞卿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就她,你知道她要乾什麼嗎?”我不解地看向馮程,馮程倔強地不說話,徐瑞卿又氣又急地接著說道:“她說她要結婚了,她要跟我店裡的一個小夥子結婚了,一點也不考慮我們之間的感情。”   “你要跟誰結婚啊?為什麼啊?”我不明就裡,我們真的很久未見了。   馮程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跟誰結婚都行,我等了他這麼長時間,他一直講要離婚,到現在也不離婚,我……”   徐瑞卿忙打斷她的話:“我不是答應你肯定離婚嗎,已經談好了就是一些手續上的事情,還需要一點時間……”   “這句話你都不知道講了多少遍了,我想結婚了,我父母也催著我結婚了……”   “你又不愛他,這個婚結的有什麼意思?”徐瑞卿急了,馮程冷著一張臉不說話了。   “馮程,你們倆都不容易,我知道你對他的感情,婚姻大事還是不能當兒戲,你還是要冷靜一點。”我也不知道怎麼勸,他倆的情況錯綜復雜,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   徐瑞卿急地站在馮程身邊,眼裡局促不安,他扶著馮程的肩頭低頭看著她:“程程,你看看我,我們在一起那麼開心,你就再等我一段時間,好不好……”   我從來沒有見過徐瑞卿這麼焦灼、這麼頹廢,待要再勸勸,突然有幾個學生過來買奶茶,我隻好先去忙。誰知道這一忙就停不下來,下課時間到了,不停地有人過來,慢慢地就排起了隊。我一邊忙一邊觀察著門口的兩個人,好不容易暫時忙完了,也過去了四十多分鐘,我十分抱歉地走過去?:“不好意思,你們難得來一趟,談得怎麼樣了?”   “還在勸她啊,怎麼就那麼固執呢?”徐瑞卿筋疲力盡了。   “老徐,我們也不要耽誤孟越做生意了,給她添麻煩。孟越,你別擔心,我們自己會處理好的,走吧,我們回去談。”馮程斬釘截鐵地站了起來。   “好吧,好吧,隻要你願意跟我談,孟越,我們先走了,改天一起吃飯。”徐瑞卿眼裡頓時有了希望。   “那你們一定要好好談啊!”我不無擔心地說道。   “走了!”馮程苦笑著朝樓上走去,徐瑞卿亦步亦趨地跟了後麵,我分明從馮程眼裡看到了失落和決絕。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我不免感慨起來,人真是感情的奴隸。有的人甘願戴著枷鎖,有的人掙紮之後或許會選擇做一個自由的人,不愛的人最自由,我覺得徐瑞卿要失去馮程了。   果然,半個月以後,馮程還是結婚了,結婚當天徐瑞卿落寞地來找我,憤憤不平又傷心難過。   “你看,她這個婚結得有什麼意思?結了還要離,嗬嗬,我讓她全程給我開著免提,你聽聽已經開始了。”徐瑞卿雖然是笑著說的,但明顯很痛苦:“唉,有什麼意思?”   “坐一會兒吧,我給你倒杯水!”我想著要給他一點安慰,奈何也知道無濟於事,感情的事情隻有當事人自己才能慢慢去消解。   人來人往中,我一邊忙碌著一邊看著徐瑞卿落寞地坐在那裡,回憶起他們之間的一些片段,隻能說或許他們相遇的時間不對。   晚上七點多鐘,趙家明帶著兒子到店裡來了,他一眼看到坐在那裡的徐瑞卿,心裡有那麼一點別扭,出於禮貌還是點了個頭算是打了招呼。徐瑞卿此時也坐了快兩個小時了,見我一直在忙,心情鬱悶地又坐了一會兒就告辭了。   “他怎麼來了,看上去不太開心啊!”   “馮程今天結婚,所以……”   “他不是離婚了嗎?”   “應該是沒有,不然馮程不會結婚的。”   趙家明沒有再說什麼,我也沒有再多說,之所以解釋是因為不想讓趙家明有什麼誤會。   ……   天氣漸漸熱了,娘家房子的拆遷也談得差不多了,我和父親通了一個電話,談到了拆遷的事情。   “爸,你跟孟輝講過要房子的事情了吧,聽講都談得差不多了。”   “我正準備跟你講這個事情呢,孟輝講房子可以給我住,但房本不能寫我名字。”父親的語氣很頹喪。   我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怎麼可能!幾百平方的房子哪怕給你一間四十平方的也行啊,他怎麼能這麼做,你跟他講啊?”   “講過了,他就是不同意!”父親嘆了口氣,他根本管不了自己的兒子。   “他還翻了天了?你晚上過來我陪你一道去問問他。”我一聽肺都要氣炸了。   晚上,我和趙家明陪著父親乘著夜色去了老房子。進了門一眼就看到了右邊墻上母親的遺像,遺像是黑白的。相片中的母親咧嘴笑得很燦爛。孟輝夫妻倆看到我們來了,臉上的表情有點不太自然,但也招呼我們坐了。   “老頭回來了,姐,姐夫,你們晚上怎麼來了?坐、坐。”孟輝原本高大的身型又胖了一圈,車禍導致他的臉變了形,原本混世的模樣如今更顯得兇神惡煞一般,周身散發著戾氣,我不禁眉頭緊鎖。   父親坐在亡妻遺像下麵,我站在他的左邊,趙家明退後兩步站著。孟輝坐在我們對麵,他的老婆孫儀萍站在他的旁邊,雙方都心知肚明,氣氛劍拔弩張。   “今天跟你姐來就是為我的房子的事情來的,當初講好的給我一個小套的,前天你怎麼突然講不給我了!”父親不緊不慢地說著。   “老頭子哎,沒講不給你啊,給你住啊,等房子拿到手,你想住就住啊,不過名字還是要寫我的名字,不可能寫你的名字。”孟輝無所謂地說著。   “怎麼就不能寫爸的名字啊?我又不要你們的,那麼多房子你給爸一個小套都不行嗎?你別忘了他是你爸爸,這個房子是他和媽蓋起來的。”我耐住性子據理力爭。   “我知道啊,我不講嘛,老頭想住就住啊。”孟輝耍起了無賴。   “什麼想住就住啊,房產證上沒他的名字以後怎麼講得清,就四十幾平方,你都不同意嗎?”   “姐姐啊,我也難做啊,我有老婆小孩要養,我們又沒有正式工作,老頭好歹還有個正式工作,他住那個阿姨家,他要房子乾什麼呢?是吧!”孟輝一直都惦記著父親的工資,恨不得都要倒貼給他才對。   我是個直性子,情緒開始激動起來:“你怎麼這個樣子?他是你親爸爸啊。”   “我曉得嘛,不講了老頭要回來住沒問題,住到他死都行,就是不能寫他名字。”孟輝一點也不鬆口,站了起來有點送客的意思。   我從他喊第一聲“老頭”的時候就已經火冒三丈了,我怎麼能有這麼一個沒有家教的弟弟?我握緊了拳頭走近孟輝,怒目圓睜地看著他:“我再問你一遍,給不給爸房子?”   孟輝斜著頭吊兒郎當地看著比他矮了一個頭的我,堅持不答應:“還是那句話,老頭住可以,加名字不可能。”   他話音未落,臉上就挨了我一巴掌,接著我用了全身的力氣,左右開弓,扇一巴掌講一句話,直把孟輝扇蒙了,但他沒有還手,我這個姐姐確實有打他的資格。   “老頭子?還老頭?他是你父親,他不是什麼老頭,你個沒家教的東西,你還翻了天了。以前媽對你那麼好,你還推她罵她,她死了你裝模作樣地傷心,現在你就一個爸爸了,他要自己的房子都不行,你有良心嗎?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啊,你有良心嗎……”   連續扇了十幾巴掌,旁邊的人這才反應過來,趙家明拉開了我,孫儀萍嚇得在旁邊扶住孟輝半個字也不敢說。父親見此情景也傷心難過,他不想讓我再為難,於是他嘆了口氣拉住了我:“欣然,不要了,我不要了,我們走吧!”   我氣呼呼地看了一眼孟輝,轉身從墻上把母親的遺像取了下來,然後惡狠狠瞪著他們:“這麼昧著良心,你們晚上做夢不怕嗎?你根本不配做我媽的兒子!爸,我們走。”   我把父親送上了出租車之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抱著母親的遺像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趙家明今晚也嚇了一跳,他沒料到我會打孟輝,壓根沒想到我還有這樣強悍的一麵,想起許多人都說我是女強人,不免又對我多了一點距離感。我則沉浸在自己的憤怒和悲傷中,無暇顧及趙家明的感受,兩人回到家中各自睡去。   我自是無法安穩睡去,躺到半夜起身去書房拿出母親的遺照,不免又是一番傷心——如果母親還活著該有多好,可惜天不遂人願。   父親回到家中將事情的經過跟宋慶芳敘述了一番,宋慶芳看著眼前頹喪的男人十分心疼:“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就是不相信,現在知道了吧,好在你姑娘還心疼你。打得好,早就應該有人給他點顏色瞧瞧。”   父親又嘆了一口氣:“孟輝小時候不是這個樣子的啊,他現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宋慶芳語氣生硬地說道:“還不是在社會上遇到不好的朋友了,講你不要不高興,他現在這個樣子是你沒管好他。不過呢,像他這個脾氣你也沒能力管得住他,他這個性格就是自私,我現在擔心欣然的田畝錢他都不給。”   “那他不會吧,田畝錢是欣然自己的,他不存在不給啊。”父親不大相信孟輝會這麼做。   “到那天再講吧,他如果給了自然最好,如果不給我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讓他拿出來,不然你女兒太吃虧了。”宋慶芳是個要麵子的人,除了有繼母這重身份,她還有一股俠義之心,她看不慣的事情總要說那麼兩句,終究這個繼子太過分太囂張了,她必須行使繼母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