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想修仙的凡人數不勝數。 　　宗門之間競爭激烈，看到一個好苗子就開始拉扯，生怕這好苗子跑到對麵去修仙。 　　楚晏秋謹記老頭遺願開始往隱晟招攬人才，在他軟磨硬泡之下燭塵終於答應跟他一道下山收徒。 　　去的時候意氣風發，回來的時候興致缺缺，朝著老頭的雕像大吐口水。 　　隱晟成立三千三百十一年，依舊平平無奇，微不足道。外人連聽都沒聽過。 　　楚晏秋心下一想，什麼都沒想出來。 　　一個元嬰期大圓滿，一個元嬰中期，修為放眼整個修真界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為什麼，為什麼就死活收不到徒弟呢？這還怎麼壯大隱晟。 　　他隻覺得不容易，如今隱晟隻有他一人，逢年過節給老頭上炷香，燭塵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關。楚晏秋戴上了鬥笠離開隱晟，戴鬥笠是保命之舉，凡間不知在何時有了中習俗，喜歡往人身上扔瓜果。最最離譜的一次是一個圓不溜秋的西瓜朝他砸下來，單是普通西瓜還好說，可這西瓜不是普通西瓜，它是一個法器西瓜。差點被西瓜砸中的楚晏秋嘴角一抽，這扔西瓜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對，誰家閑著沒事拿西瓜煉法器玩啊，還是個上品。 　　這西瓜還挺結實，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法器的話應當是不能吃的。楚晏秋心道可惜，他可從來沒吃過這種瓜，見也是頭一回見。 　　他遊走在長街上，想著能不能碰碰運氣再看見那種叫西瓜的水果，整條長街走到頭一個西瓜都沒見著，後來找人一打聽才知道，還不到西瓜成熟的時令。他正正頭上的鬥笠心道可惜。 　　“我這裡有瓜，十兩金子半個，你要嗎？” 　　十兩金子，什麼瓜這麼矜貴？坑錢也不帶這麼坑的。 　　“你看我像傻瓜嗎？”楚晏秋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誰知那人窮追不舍，追在楚晏秋後麵念叨。 　　“客官，物以稀為貴，現在這瓜算便宜的了。你再等等可就三十兩金子半個了。”這人一臉市儈樣，舉著半個西瓜追了楚晏秋一路。 　　“我真不買。”楚晏秋一路小跑試圖甩掉後麵的商販，跑著跑著他就覺得不對勁，這小販跟了自己十好幾裡地怎麼連氣兒都不帶喘的。 　　這聲音怎麼這麼像燭塵呢，楚晏秋有些不確定。要是燭塵真有這麼開朗的話他高低得給師父上柱香，燒些紙錢金元寶過去。 　　他回過身來對上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睛，表情開朗與這眼睛格格不入，臉還是燭塵的臉，隻是通身的氣質翻天覆地，唯一不變的隻剩下這雙能凍死人的眼睛。 　　“你，閉關閉魔怔了？你別笑，我害怕。” 　　“嗬，吃瓜嗎？” 　　“……吃。” 　　楚晏秋抱著半個西瓜回到隱晟，他每看燭塵笑一次就驚悚一分，心心念念的西瓜吃到嘴裡也不是那麼甜，他們一起坐在隱晟的懸崖邊上，靠著楓樹看落日。 　　換回一身玄衣的燭塵托著下巴，兩條腿在懸崖邊來回晃悠。這兩千年過去麵上到是活潑不少，要是老頭知道了肯定得高興死。 　　師父…… 　　楚晏秋茫然的心思瞬間清醒，燭塵在學老頭，可惜隻學過去三分，麵皮上的笑是老頭又不是老頭，有些冷淡看不出是假笑。在燭塵身上就顯得有些微妙。 　　他也有些想念老頭了，也不知道這老頭投胎沒有，變成了什麼人，是個什麼身份。 　　楚晏秋起身隨手折斷長著幾片楓葉的樹枝，走到她身後開始為她簪發，這樹枝幾經變幻最後變成一根光滑的木簪子，上麵的楓葉變得鮮紅，襯的燭塵愈發白凈。 　　零零碎碎的發被攏起，兩側隻故意垂下些細碎的發，光潔的額頭上也有不聽話的幾縷碎發耷拉著，清冷出塵，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氣質。 　　“你什麼時候出關的？” 　　“兩千八百年前，我突破了瓶頸修為到了化神期。之後就走火入魔暫時失去全部修為在人間歷練，以前隻跟著師父遊山玩水，對於人間事也漠不關心，現在親自體驗一番之後我才知曉，這三界之中的趣事還真不少。我啊，在人間做過武林盟主，在道觀當過掌門，在朝堂上做過九品芝麻官，商人，漁者，教書先生。也做過一顆草，一朵花，一棵樹，是遊魚也是飛鳥，更是當過匯入大海的一滴微不足道的水。” 　　“這就是你悟出的道？” 　　“是，無相無形，變幻莫測，卻又無處不在，無孔不入。掌握著一生一息，就連神也在天道法則之內。你看這方才被你折下來的葉子，它注定要被你折下來簪在發間，這楓葉生長飄落離不開一個‘道’字。無論我們做什麼都離不開‘道’。從生長，旺盛到衰敗最後回歸本真，這便是眾生平等。 　　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惡中有善，善中有惡，看似涇渭分明實則相互滲透相互製衡。正如這不可言說的太極圖，老頭曾說，太極玄妙絕非幾句話就能講清其中道義，如今看來我成了那個明白道義但不善言辭的人。不可說，不可為外人道。老頭這一生竟也在執著於黑與白，如今一看一切都毫無意義。” 　　如今的燭塵話變得多起來，這些話頂的上以前的燭塵半年的說話字數，就連麵上也跟著開朗不少。 　　這並不是悟道的功勞，肯定在燭塵失去修為的這兩千八百年裡發生過什麼事情。楚晏秋看到了燭塵的佩劍，萬相。萬相的劍柄上掛著劍穗，這劍穗看著有些破舊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掛上去的。 　　能讓燭塵這樣做的人不多，楚晏秋甚至有些嫉妒。 　　他不經意的問道：“這劍穗是何人所贈？” 　　“一個小姑娘，在我失去法力後救了我一命。明知道我是個沒有心的妖怪，她卻一意孤行收留了我。人很有趣，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把一個妖怪護在背後，自己被萬箭穿心。到死都護著我的原因我一直捉摸不透，我隻是順手救了她的家人而已可她卻為了報恩把自己的命都賠進去。我一直在想為什麼，僅僅是和我朝夕相處了幾年就對我產生感情當做家人對待。 　　就連老頭我都沒有明白，他為什麼要對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悉心教導這麼多年。朋友可反目成仇，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相見恨晚。你不覺得很有趣嗎？這可比戲臺上唱的戲有趣多了。” 　　“……那你現在想明白了嗎？” 　　“沒有，我隻覺的有趣，善惡無則，世事無常，這讓我欲罷不能。” 　　“到最後你為了一個小姑娘當了武林盟主？” 　　“這隻是一部分原因，我給這小姑娘報了仇。我知道修真界的規矩，修仙者不可對凡人出手。所以我用了些辦法讓他們自相殘殺，最後整個武林腥風血雨之後再無高手，一些門派也跟著消失在這場爭鬥中。當時的武林已經不剩幾個人了，我在暗處看夠之後不費吹灰之力就當上了這個武林盟主。這出戲讓我很是滿意，我並沒有親自作惡所以我算不上惡，也更算不上良善。” 　　燭塵看的高興楚晏秋知道，他就是不知道老頭在天之靈會不會被燭塵氣的掀掉自己的棺材板。 　　“老頭為了騙我可真是煞費苦心，他跟我說心有沒有無所謂隻是缺了塊肉而已，我如今一看這哪是缺了塊肉這麼簡單。找書苑 wｗw.zhaoshuyｕan.com 教導我的那三百年，老頭每天對我耳提麵命，現在回過頭來看看可真要謝謝我這個盡職盡責教我成人的師父。” 　　兩千八百的時間足夠將一個人改變，楚晏秋隻覺得眼前人有些陌生。燭塵好像變了不少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他們一齊飛到老頭觀上了香，再拿出些金元寶燒完。樂嗬嗬的大肚彌勒也不知收到多少，還是說已經投胎變成了凡人。 　　她有事瞞著自己。楚晏秋想，如今的燭塵竟也會瞞人了。 　　走火入魔可不至於失去修為，元嬰到化身需要渡劫。可他在隱晟並沒有聽到雷聲，當時的小姑娘一定是和燭塵說了什麼，才讓燭塵決心以凡人之身體驗常世百態。是因為空缺的心臟嗎……楚晏秋在腦海中推責一番也沒推測出個所以然。燭塵也絕對會閉口不談此事。 　　“你如今是化神期，要知道整個修真界突破化神期的也沒幾人，若隱晟把你這個化神期大能搬出來的話，師父的遺願也算完成了。” 　　“不可，隱晟不能輕易收徒。” 　　“可如今凡人之中修仙資質好的也有不少。” 　　“資質雖好，可他們身上沒有大氣運傍身，隱晟要收就收那些身負大氣運之人。而大氣運者必歷經磨難，逢兇化吉，六親緣薄。” 　　“哦，我懂了越慘越好，對吧。” 　　“不錯，所以我要去找大氣運者來庇護隱晟。” 　　大氣運者桎梏以來便是天道寵兒，他們雖歷經磨難遍嘗人間疾苦但天道可是寶貝著呢。隱晟隻要有大氣運者保護定會一帆風順。